这个时代的登门拜访,讲究的是提前派人送帖子过去预约。
若是不打招呼的突然上门,很容易被人误会为,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
玉柱和张廷璐事先禀明了查嗣庭,查嗣庭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那日,玉柱、张廷璐和邬思道带着备好的礼物,就乘坐马车去了俞鸿图的姑母家。
到了地方,吴江很有礼貌的上前递了名帖。很快,从府里就出来了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书生。
“有失远迎,还望两位仁兄恕罪。在下张德光,字有德,乃是俞麟一的表弟。多谢三位仁兄前来看望家表兄,小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文质彬彬的张德光,很热情的作了自我介绍。
玉柱他们三个人,赶紧长揖行礼,并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浙江绍兴邬思道,字玉露……”
“在下顺天府佟玉柱,暂时无字,兄台唤我玉柱便是。”
玉柱从不是招摇过世的性子,他介绍自己的时候,一般不提四九城,而只说顺天府。并且,玉柱从不提佟佳氏,而只说姓佟。
顺天府很大,辖下有不少州县。玉柱的说法,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只是京城郊县的普通读书人而已。
至于,佟佳氏,一听就知道是旗人。而佟氏,则是地地道道的汉姓。
“在下安徽桐城张廷璐,字宝臣……”
“哦哦,您便是宝臣兄啊,失敬,失敬。”张德光一听张廷璐的名字,立时眼前一亮,态度也变得异常之客气了。
安徽桐城,自从出了个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之后,再次名声大噪。时人,大多知道安徽桐城有个张相国。
“宝臣兄,这边请,注意脚下,路滑。”
“玉柱兄,请。”
“玉露兄,请。”
各自报了名号和来历之后,张德光明显冷落了玉柱和邬思道,却把张廷璐奉为上宾贵客。
玉柱的心态好得很,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世态炎凉的楞头青?
以前,玉柱只是钢厂技术处的小技术员之时,哪怕是他本人出钱出力组织的同学会,也总是被同学们当成了空气一般的小透明。
被无视,被冷落,被小瞧的滋味,玉柱受了好些年。
邬思道都穷得没饭吃了,却天天睡懒觉,擦着迟到的边儿,才赶到学堂门口。
如果不是九华书院顾忌到好名声,早就将邬思道扫地出门了。
但是,玉柱并没有像常人一样的看低了邬思道。因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有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成熟之后的耍弄阴谋诡计。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宰相肚内能撑船。
客观的说,以玉柱的丰厚家底,就算是养邬思道一辈子,又有何妨?
只要,在关键的时刻,邬思道能够帮着玉柱分析清楚四阿哥的心思,就比百万两银子还要金贵。
钱能解决的事儿,在玉柱这里,哪里算个事儿?
问题是,涉及到四阿哥的事儿,用钱根本就无法解决。
只要,玉柱算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就是全家都死光光了。
玉柱他们三个跟着张德光,进正院去拜见了俞鸿图的姑母之后,再被领到了俞鸿图所住的外院客房。
进门一看,俞鸿图正斜靠在一张贵妃榻上,因腰下搭着一条薄被,也看不见伤腿的情况。
“唉,流年不利,摔伤了腿,有劳诸位同窗挂念了。”俞鸿图看见玉柱他们后,好一阵唉声叹气。
张廷璐最年长,玉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邬思道没有在意那么多,直接开玩笑说:“下次还敢不敢偷看美娇娘了?”
张廷璐皱紧了眉头,看了眼邬思道,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向了玉柱。
玉柱察觉到张廷璐在看他,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意思是说,你老张是兄长,你不说话,小弟不好插嘴。
张廷璐的心里大感满意,别看玉柱出身于豪门,却格外的懂礼。
邬思道这种不通礼数的穷酸,连尊卑都不晓得了,真的是岂有此理?
官场上,有十二字箴言,可谓是至理名言:难得糊涂、利益均沾和莫争闲气!
让张廷璐先说话,难道他就能一步登天,当上内阁大学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