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世风日下啊——”
老道迎风长尿,闷叹一句。
…………
老二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偷懒,看了看自己打的坑,又看了看年纪尚小的师弟,难过了起来。一边填埋着大坑,一边不断咒骂着山下所有没有头发的人,只是坑里骚气十足,让他好生膈应,直呼腥土,腥土,半日光景就这样慢慢过去,老道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潇洒,观里又清静得让人恹恹欲睡。
石青这日午间送饭的时候发现大师兄看书又入了神,也不好意思出声,把饭盒放在门口,独自在崖顶的大湖边扯了扯狗尾巴草就回了观。
山上一日清闲,山下一日却又别有一番光景。
一叶寺最近闭寺,愁坏了城守家的女人,好不容易得了喜,以为是老天爷天眼重现,让那病殃殃的公子哥回光返照一次,又不能进寺上柱香贿赂贿赂老天爷,终于是想到了不知道谁曾经说过浔阳城外的寒山上还有个不起眼的道观能够去拜拜,一时间病急乱投医,步入了岔路,瞎了眼地往寒山上走,谁知道那路崎岖反复,羊肠小道没完没了,走了半天还没能够到。
轿夫累的气喘吁吁,终于是在晌午光景到了观门口。
“该死的,这什么鬼地方,路这么难走。”
“要不是一叶寺闭寺,谁来这破地方找罪受,你说这陈大人怎么就讨了个母老虎当老婆呢?还是只胖老虎……不对,胖熊。这求子哪有上道观来拜的啊,真是蠢到家了。”
“哈哈……你小声点,要是被人听了去,舌头都给你割了,也不想想那城守夫人是谁”
“谁啊?我还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她姨夫吗!人家姨夫是当朝太师,齐太师!”
“哎呦,我就说那陈大人怎么舍得睡母老虎,怪不得。”
“唉,等着吧,怕是今天赶不到饭了。”
“还想着吃呢?就那姑奶奶动作,慢得怕是回都回不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两个轿夫有来有回地说了好一阵,轿子里的女主人才蹒跚着踏完青石板台阶走到了观门口,一时间汗流浃背,一脸妆容都要被阳光刮下来,显然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
侍女们边跟着那女人,边不停地擦汗,边摇扇子,忙得不可开交,那贵妇人身材有些偏胖,虽然不至于臃肿,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像伙房里装水的小缸,眉毛细长,一眼看去便有股子莫名的刻薄感,上一级台阶便要休息会儿,等到门前时,石青早已经从门缝里偷看了好久。
“夫人,你等着,我去问问。”
“嗯。”
石青看到有人来,还是有些怯生,等到丫鬟来敲门,才轻轻把门拉开。
“咦——小道士,观里还有别人吗?”
“没……师傅不在。”
丫鬟想了想,观主不在也正常,这寒山上人烟稀少,能来上香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少,毕竟不是谁都和身后那位一样是出了名的傻婆娘。
“那,能让我们夫人进去上柱香吗?”
“嗯,好的。”
石青想了想,仿佛看到了老道低眉顺眼,搔首弄姿的谄媚样,就打开了观门。
城守夫人走得还是很慢,仿佛身上帮着几千斤的铁块,一步一喘,让人看了难受得打紧。
“诶呦——”
夫人进门就是一声惊叹。
观里陈设破旧,扑面而来的一股寒酸意让她望而却步,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萧索画面简直像是过了冬的粮仓,墙上的藤蔓错综复杂,殿前的香炉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已经被青苔染成了绿色,灰白的墙面更是斑斑剥落。
“这,这是什么破观啊。”
没走几步,城守夫人便崴了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却发现这一块地是新土,上面铺的石子格外硌脚,不知道这一摔是有多疼,只听见那姑奶奶杀猪般惨嚎。
上午填的坑,用的自然是新土,老二自由散漫惯了,能埋了这大坑已经是难得,那还管得着踩上去舒不舒服,没有让它晾在那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香客什么的,寒山马粪都见不到一坨,怎么可能有。
“这,这是什么破地方?”
石青默默站在一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盼着老道能够立刻出现,解决了眼前这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