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约摸半个多时辰,褚翔才带着那只先被树枝刮破,又被孩童扯着在街上争抢踩踏,作弄得脏污不堪的纸鸢匆匆赶回。
慕容泓接了纸鸢,如释重负,对他们道“都下去吧。”
待到人都退下,他才携着纸鸢上了床。
“纵不慎飞走,只要朕想寻回,还是能寻回的。”他将破损的纸鸢盖在自己身上,手绕线几圈,安然闭上双眼。
长安大病了一场。
纪晴桐死后,她强撑着给她操办完丧事便一病不起,最后还是陈若霖亲自赶到夔州将她和孩子带回了福州。
薛红药得知纪晴桐难产而死的消息,大哭了一场,然后就竟日抱着那随她姓的孩子不撒手。
可这孩子也不知是因为在母体中受了颠簸还是不适应环境的缘故,白天好好的,一到晚上便哭闹不止不肯入睡,刚到瀛园几天便荣获“夜啼郎”称号一枚。好在长安身边人手够多,晚上轮流着抱他溜达。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云胡的琴声能让他安静下来,于是云胡便多了一项工作,晚上弹琴哄“夜啼郎”睡觉。
长安给这孩子小名取了个“蕃”字,一来蕃有树木茂盛之意,暗合他的名字,二来蕃与凡同音,长安希望他将来就做一个平凡安乐的人,不要被他们这辈人的恩怨情仇所累。
围绕这个字,府里人对这小东西的称呼五花八门,蕃蕃阿蕃小蕃蕃儿蕃哥儿,不一而足。大家久未见到这般小的孩子,都喜欢得很。
长安病愈后,又开始失眠,晚上只要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纪晴桐临死之前那凄婉哀伤的模样。这次连陈若霖的胡搅蛮缠都无法驱散她的梦魇,于是她又开始酗酒。
这天晚上,薛红药瞧着陈若霖没来,便抱着蕃蕃来到长安房里。
长安撑着额头坐在桌旁,正准备喝酒。
薛红药道“长安,今晚你陪蕃蕃睡好吗?”自从长安脱去那身官服,她便不叫她千岁了。人前她唤她爷,人后就直呼其名。
长安愣了一下,放下酒杯,从薛红药手里接过襁褓,看着孩子粉团儿一般的小脸和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珠子,忍不住轻轻晃了晃他。
薛红药见状,转身要走。
“红药,你也留下吧,我怕我应付不来。”长安看到这孩子就想起纪晴桐,心里总是难过,所以自回来后和这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薛红药回身,见长安一副忐忑模样眼巴巴地看着她。
自相识以来,长安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副强大腹黑的权宦模样,若不是那次近身接触碰到了她裹起来的胸,她根本没办法把她和女子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哪曾想到,终有一天,她也会在她面前露出这般无措的模样。
薛红药一时又是心酸又是心软,就点了点头,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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