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半坡上,谢启保持着赶车的姿势,没有掀开帘子,只是冷冷回道:“这点你放心,我谢启向来不偏帮任何一家,樊家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好像听见车里人笑了声,怎么听都有点讽刺的意思。
“秦敛。”他直呼了对方的名字,在荒山野岭的交界处胆子好像都出来似的,“不要再跟我绕那么多圈子了,想让我做什么,你有事就直说,耗着没意思。”
好笑,如果他要投靠樊家他早就投靠了,还要等现在?
就算他现在对樊林迷的要死,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就倒戈,他只认如今做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其他要怎么斗也无关他事,独善其身虽不利升迁,可关键时刻还可护自己周全。
谢启将麻袋从马车里拉出来,又取出铲子,找好位置后就开始在岗上挖坑,铲下第一铲土。
“之承,辞官吧。”
谢启头也不回,连冷笑都免了,只是加大了手里的动作。
“凭什么。”
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对秦敛的话不予任何理睬,摆在一边的灯笼被风吹翻了,里面的灯芯忽然被吹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唯有不远处点点萤火,似鬼火点闪。
难道就因为是丞相,所以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管他的事?不说理由又不问因果,还真当他谢启和十年前一样,可以对秦敛无条件信任敬慕?
“凭什么?”他一气之下,把铲子竖在松土里,因为看不见所以吼起来就特别的有底气,顺便把平日积郁的不满郁愤一并都吼了出来,“秦敛,你凭什么现在来管我?我就是被人害死也不管你一点事!”
奇怪了,嘴里明明是可以说的底气十足的,可心里还是一点点虚软起来。
“你不适合这里。”
“笑话,你可以难道我就不行? ”
混账,看低人也要有个限度啊。
“是,我行,就你不行。”
就这样被故友远抛在后面,还要像弱者一样承受怜悯施舍,好笑,谁生来就才智过人谁天生就生龙为凤——凭什么秦敛能大言不惭的让他离开他奋斗十余年的地方,不甘心,不甘心啊。
理智已经被愤怒完全替代,脸上浇铸多年的面具在今晚全部剥落的一干二净,秦敛就是一把尖锐的锥子,一点点将他的颜面自尊全部击碎,直至面目全非,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以前的秦敛根本就——
如果要面对现在的秦敛,还不如一直陌路下去,雾里看花着,好歹还能给他几分春风依旧笑的美好错觉。
所有不甘和痛苦顶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他指责不出秦敛的任何过错,因为对方太过公事公办的冷静态度,简直就是在反衬他的冲动天真。
“凭什么啊,秦敛。”
风越刮越大,打在马车顶上发出吵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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