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行刑。” 他负手而立,任官袍逆风滚动,叫喧不断。
男人顿时屏息住呼吸,痛苦闭上了眼。
侩子手熟练地拔刀,磨得发亮的利刃一瞬间刺得他瞥开了眼,这一转,顿时让他心跳一顿。
在那一堆人头攒动中他瞧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热血滚溅到手背上,谢启毫无他感,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方向。
他没想到樊林会出现在这里,因为离的实在是很有些距离,他怎么也看不真切青年脸上确切的表情,谢启嗓子眼哑了,虽然已经感觉到一些血从指尖上往下滑,可还是动弹不得。
被在乎的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就像君子做贼窃书被抓一样让人羞耻,好像杀人者都是他一样。
“ 大人?谢大人?”
他听见下属的声音,压住胸腔滚起的彷徨,接过手帕捏在手心里,等再抬头的时候人群里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樊家和容家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关系,他主审这个案子,若樊荣两家有猫腻他又怎么会没防备,如果不是因为容家的关系,那樊林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谢启努力描绘回想刚才自己的言行动作,会不会冷酷暴虐到让青年觉得恶心畏惧?
他真的,真的只是个跑下手的卒子啊……
失魂落魄回府后并没有见到青年,他开始还以为樊林至少会捎个信过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午时会出现在刑场上。
谢启脑子里已经分析出十九种可以说得通的答案,他一边拼了命的用毛巾搓擦脸颊上那处被人唾过的地方,一边继续苦苦思索樊林出现在那儿能有的原因。
铜镜里的人还是英俊的,除了脸上搓破皮的那块红肿和眼里散布的血丝,一切都还好,至少不会让他觉得泄气。
晚膳的时候他还没等到樊林,只好自己独自赶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出府,朝刑场方向奔去。
入夜的刑场里早没了白日的热闹,萧索寒气连带着所谓的怨气死气也就一下子涌了上来,谢启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扛着数个麻袋,轻手轻脚的下马车。
给这些人收尸,也是他唯一能尽得心意了。
他也曾经很天真的想过,自己坚持这么做几十年,到时候下黄泉见阎王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给自己多积点福泽。
况且……那人最后骂他的那一番话里,其中几句微妙的让他觉得有几分受宠若惊。
打着不太亮的灯笼,他多半是借着月光才找到今天行刑的地方,尸体还在,血已经干涸了,他鼻子里塞着避腥的东西,将几具尸体慢慢拖进麻袋里,打算直接埋到京城南边的乱葬岗里。
容大人,你我真是无冤无仇的,要怪……你就唯有怪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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