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釜里冒起轻烟,浮起一层油,渐渐地,水也沸腾起来,香气四溢,馋得周围的燕军纷纷伸长了脖子去嗅。
营寨后则是方才宰肉的地方,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风吹过,几缕头发被吹了起来,越吹越高,飘到了中军大帐附近。隐隐地,也把那些燕军的争执声吹了过来,似乎在说“乳间的肉给谢将军吃”之类。
田承嗣大步走进帐内时,崔乾佑正负手看着地图,转头见他来了,亲自去拿了一个酒囊,丢了过去。
“拿到粮草了?”
“中计了。”田承嗣道:“蒲津渡没有粮草,只有埋伏,让唐军杀了我们数百人。”
说话间,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才开始饮酒。那血迹并非交战时留下的,而是他斩杀了败逃回来的部将。
崔乾佑问道:“船呢?”
“想也知道没船,唐军就是想将我们困在关中。”
“我当时就该攻下长安。”崔乾佑眼神依旧透着狠色。
“说得好像能攻得下来一样。”田承嗣反而不觉得崔乾佑的决定有错,当时他们分了兵,又被李光弼断了辎重线,若继续在长安城下纠缠,只怕损失不会小,“先看眼前吧,要回范阳,只有攻潼关了,可潼关有重兵把守。”
“不急。”崔乾佑道,“我想想,接下来这仗该怎么打。”
“在关中到处碰壁,还打。”田承嗣抱怨了一句,之后摸着下巴上坚硬的胡须,道:“我们造反不算败,至少把老昏君撂下皇位了,值。”
之所以这么说,因他已有了穷途末路的预感,铺垫了一句之后便道:“原以为李亨给的条件不错,两个节度使之位、依旧领麾下兵马……竟是圈套。你说,是李亨耍了我们,还是李琮?”
崔乾佑语气冰冷,道:“你若想有好的招降条件,唯有狠狠杀他们,将他们杀得胆颤心惊。否则,唐军必诛了我们这些‘恶首’,整编我们的兵马。”
“粮草士气……”
“粮草士气你不必担心。”崔乾佑语气坚决,道:“还有。”
“早便要告罄了,还能有多少?”田承嗣饮尽了囊中的酒,转头在帐内看了一眼,问道:“你帐中那几个侍婢呢?”
“充军粮了。”
田承嗣愣了一下,许久才开口道:“莫拿给我吃,否则我与你翻脸。”
崔乾佑懒得理会他,问道:“你说,长安城开始吃人了吗?”
“也许吧。”
“若长安存粮告罄,李光弼一定巴不得我们退走,不可能扼守潼关。”崔乾佑道,“换言之,长安城有粮食补给。”
田承嗣道:“从何处?”
崔乾佑在地图上划了个标记,作了猜测,之后他看了眼时辰,闭目不语。
过了一会儿,连续有哨马回来,分别禀报了他们打探到的情报。
其中,一名哨探禀报道:“末将打探到,唐军过些日子还要从河东运一批粮草经蒲津渡,运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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