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赶马车的低声骂了一句，放缓了速度。索元亦跳下马车，柳奉意跟在后面。索元亦往反方向跑，骂道：“小混蛋，早说不要带他出来！”

跑出很远才找到小崽子。夜色太深，他那一对眼睛像是幽幽地浮在半空中，在一众辚辚的车轮子后面，很显眼。索元亦拎起他来举高摇晃：“小混蛋！跳车没摔死你！”

突然，震动。

马车里感到的一丝震动。

越来越大。

索元亦突然一把拉住柳奉意，喊了一句“趴下！”柳奉意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他压在怀里，头顶上一阵滚雷呼啸而过。

巨大的滚石从峭壁上俯冲下来，砸了两辆马车到断崖下——其中就有索元亦他们那一辆。

举着火把的人来回跑。隔着慌乱的人群，索元亦看见小崽子和肉包安静地坐在一边舔自己的小爪子。索端初不在，他的些许小坏习惯又开始复苏。秤砣的眼睛终于暗了下去，普普通通地沉进夜色里。

索元亦觉得秤砣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不能确定。

索元亦跑了几年商，有的是走夜路的时候。山路一到夜路便不是人的世界，凶险难测。下半夜转了下谷风，浸凉浸凉。好歹夏夜里不必担心寒冷问题。一条崎岖小路贴着峭壁，往前延伸，走不完的一团黑暗，无止无休。山谷风回旋着，一阵一阵。平白出现事故，商队决定加快行程。突然又有人爆出惊叹：“天啊！你们看！”

索元亦顺着他们抬头一起看，身上寒毛突然全都倏地揪紧。峭壁顶端巍峨的山崖顶尖勾着一轮满月，瞻光流彻。月亮前面站着一匹狼，挡着月亮，挖出一块惊心动魄的剪影。狼嗥声飞满天际，一下扬出去，仿佛一鞭子甩了无穷无尽。回声在山谷里一圈一圈回荡着，高高低低，相和着，骨头都要跟着狼嗥战栗起来。

秤砣没吭声。很意外，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不多时，那狼便停止嗥声，优雅地转身离开。索元亦甚至都不知道那么高的地方它是如何上去又是如何离开。

柳奉意也看呆了。秤砣蹭了蹭肉包，站起来，仰着小脸瞧他俩。柳奉意心里一动，轻声道：“喂……刚才那个……谁，是不是……来通知你，前面我们可以过去？”说着比划了一个往前走的手势。秤砣点点头。柳奉意和索元亦对视一下，瞠目结舌。

这只小崽子，到底是什么人？

秤砣又蹭蹭肉包，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突然嫩声嫩气道：“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