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里难受,忙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没见思齐和思礼?”
嫂子笑道:“我娘家来人接我回去过节,我自然是回不去了,便央了七婶带上他们,替我回去向说道说道。”
她面上仍笑着,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却不由就泛起水汽来,便垂了头掩饰。
人病重时最容易思念亲人。
母亲是怕很难想到这点,我便替她说:“你若心里想,就让家里来个人陪你说说话,或是住两天,都使得。”
嫂子垂头搅了会儿手帕,想好了便望着我,笑道:“我家里八妹妹正跟馨儿一般的年纪,我出嫁时她才这么高……都没好好跟她聚聚。”
一面说着,泪水便盈满了眼眶。
跟馨儿一般年纪,自然是待嫁的女儿。嫂子这会儿要接她来沈府,只怕是有心打算了。
我越发的难受起来。
许她是怕自己好不了了,日后思齐和思礼跟了别人受委屈。
母亲自然也听出来了,只说:“哭什么?我明日便下帖子,请亲家母过来。你只管安心养好身子,日后想见谁都能。”却不接“八妹妹”的话茬。
我忙也说:“都不过是些旧疾,熬过了这个时候,自然就好了。”
嫂子才要说什么,看到母亲便转了话头,笑道:“也是,我在这里伤感什么呢?正该赶紧养好了病,到娘跟前讨好去。娘可不要嫌我烦。”
母亲笑道:“烦了我就再打发你抄佛经去。”
嫂子想热闹时,总是能说笑起来。
那边苏恒又在催促,我便对母亲笑道:“我和嫂子说几句体己话。”
母亲自然知道,她在这里我们拘束,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我便坐到褥子上,拉了嫂子的手,问道:“怎么了?”
嫂子道:“也没什么。我这病缠绵了四五年,原以为怎么也能再拖几年的。怪我自己嘴馋,上个月开窖,看到坛子里还剩了些葡萄酒,就偷偷喝了一杯。谁知一沾了酒就不成了。”
我愣了愣,这原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她却不肯在母亲跟前说。便有些迟疑的问道:“葡萄酒……是当年舅舅送的?”
嫂子面上白得厉害,道:“我只是怕母亲听了多心……”
我身上已经有些抖。
嫂子病得最重的那一回,是在五年前的冬天。
戾帝在那一年刎颈自尽,大患已除,朝局终于稍稍稳定下来。长安便有一种庆功的氛围。我记得当初苏恒五天里就有三天是醉着回来的,我拿道理、大义来劝他都没有用。一怒之下,便当了他的面,也灌下半坛子糯米烧酒去。大概我酒疯撒得有些厉害,吓到了他。之后好几日,苏恒提到喝酒就头晕脑胀,终于再没醉过了。
苏恒都会被灌醉,哥哥自然更逃不了。嫂子也没少操心,便有样学样,也如法炮制了一遭。谁知反而把自己折腾得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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