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切都很凑巧,刚好谢渊在族学,对整个事情都了然于心。
老先生认为是谢知意的错,要罚她打二十板子,让她给谢知筠道歉。
但谢渊却不同意。
谢知筠至今记得他说话时的表情。
谢渊生了一副好皮相,他清隽,儒雅,文质彬彬,只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大家。
但他的眼神却很冷。
谢知筠已经不记得五岁之前的父亲是什么模样了,她甚至只能隐约记起母亲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冷冷看着她,看着他们。
少时谢知筠不懂,现在却都明白。
父亲怪罪他们,认为是他们害死了母亲,每当看到她跟弟弟,他就想起早逝的母亲。
谢渊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懂爱,只是他的温柔都留给了一个故去的人。
谢知筠记得,当时谢渊冷冰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让人厌恶的东西,仿佛她的存在是谢氏的耻辱。
有些话,他没有在族学说,但谢知筠却从他那一眼里听到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笨拙,你给你母亲丢脸了。”
谢知筠记得谢渊冷冷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知筠粗心大意,未收好自己的课业,以至课业被毁,这是一错。”
“犯错之后不知悔改,承认错误,这是二错。”
“我以为,要罚二十板。”
说到这里,谢渊看向谢知意,倒是没有宽恕她,惩罚的越发严厉。
“知意技不如人就心存歹念,心怀恶意,这是错一,”谢渊语气冰冷,“坑害同窗却不知隐瞒这是错二。”
谢知意被谢渊看得整个人都抖起来。
“被纠出错处之后不认错道歉,这是错三。”
“二十板太少,打四十。”
谢知意当场就吓哭了,但谢渊连自己的女儿都打,更何况是堂侄女了。
他在谢氏一言九鼎,铁面无私,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于是,老先生只得亲自上前,用黄杨木的戒尺打谢知筠的手心。
那不是谢渊亲自动手,可却是谢渊亲口定夺。
戒尺一下下打在手心里,却仿佛抽在了谢知筠的脸上,老先生没打两下,傅邀月和谢知行就冲了上来。
谢知行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小被打到大,他脸皮厚,手心也厚,根本不在意这个,他也不是很怕谢渊。
故而他一冲上来,就嚷嚷起来:“谁敢打我阿姐?”
他那年不过十岁,个头小小的,还没长开,站在那就跟小鸡仔一样,却已经有了保护亲人的勇气。
傅邀月显然也回忆起那一幕,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我记得阿行那时候的小模样,可有意思了。”
谢知筠也笑了。
这些都是过往云烟,对于谢知筠来说已经不能影响她,她也几乎都要淡忘那些旧事。
若不是今日傅邀月提起来,谢知筠几乎已经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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