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越如此说,张谦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想顾兴祖多年镇守在外,只怕是骄横惯了,万事由自己。不说其他,如今中官巡视地方,谁不买一个面子,顾兴祖竟然是不管不顾地和自己顶了起来,而且临去前还摆出了不依不饶的态度。别说张越年轻气盛,又占据了一个理字,于是绝不肯放手,就是他自个儿,因为被挤兑了一番,这会儿心头何尝不怒?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我去打擂台。顾兴祖不是蠢人,应该知道事情轻重。他就算是出镇两广,可也该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上命,远远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对了,元节,那个和你搭档的右布政使倒是个光棍的人。没有任何背景却敢在那种时候仗义执言,竟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好担当!我原本还担心他拖你后腿,如今看来,他倒是能替你分担不少!”
张越知道张谦的用意不外乎是由得项少渊去和顾兴祖据理力争,自己离远一些,该出手时再出手,但一想到项少渊刚刚离开三堂时需得由人搀扶才能出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项大人确实是让人钦佩,可他的病已经很重了。兹事体大,我责无旁贷。”
“你这人真是!”眼看快到市舶公馆,张谦知道张越看似温和,实则执拗,也就叹了一口气,“总之这事情我会命人急递京师,说不定皇上还能帮你一把。只不过,顾兴祖有备而来,需得提防他破釜沉舟弄出什么大事,来一个两败俱伤,硬是拖了大家下马。”
在市舶公馆门口别了张谦坐上自己那辆车,张越索性闭目养神,一路马车在石板路间杂黄土路的街道上颠簸摇晃,待到了布政司衙门下车,他不由得使劲揉了揉肩膀。才进大门,一个差役就一溜烟地跑了上来,行礼之后就赶忙说:“大人,徐大参让小的禀告您一声,说是一大清早就有京城信使来。问明是英国公府的,因尊大人正在,徐大参就让人引去了后衙。”
因为广东远在南海,由北京送信尤为不便,不重要的信多半是委派沟通南北的商行送递,此前几乎都是如此。如今听得这话,张越便知道那是英国公府特遣的信使。得知布政司事务已经有一众参政参议共同处置,他又吩咐了那差役几句就立刻赶往了后衙自家官廨。
“三哥,来的是英国公府荣管家的儿子。”
刚刚得知张越回来而亲自候在官廨大门口的方敬立刻迎了上来,陪着人一路往里走一路说道:“伯父问了几句,原打算让人下去休息,他却说是奉的英国公钧令,不敢耽搁了,这会儿强忍疲倦喝了些绿豆汤吃了两块点心,正独自在书斋等,您赶紧去吧。”
见张越点点头就加快了脚步,方敬眼珠子一转就不再跟上,只在后头又嚷嚷了一句:“对了,我和小芮小李把那些东西都已经看熟了,接下来该干什么?”
张越倏地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方敬,嘴角顿时绽放出了一丝笑意:“既然看熟了,自然便是实践。从明天开始,你们去广州知府衙门,给我好好盯着那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