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口杂,只要有一个人把事情传出去,共工大哥就白死了,而他们也会有危险。会被涿鹿之战的余党抓起来,作为威逼人族的工具,会被抽出魂魄。”
“所以,为了他们好,也为了人族……”
“他们不能知道真相。”
祝融看着眼前的好友,原本阴郁着的披散下来的头发早已经束起,展现出了幽深的眉眼,祝融复杂地笑了笑:“……你真的变了,但是作为君王来说,这是合格的变化。”
“琴瑟已经落灰了,要再来共奏一曲吗?”
颛顼欣然应允。
两人一如当年还在少昊之国一般,对坐着抚琴,琴音幽幽,一者如同南飞之鸟,一者如同深垂之谷,原本年少相遇于少昊国中,这十年来的友情,琴音早已经你我配合,此刻却再也无法协调。
颛顼的手一颤,手中的古琴琴弦崩断。
琴音当中出现了一种嘈杂的杂音,祝融也停止了抚琴,按着手中的古琴许久不曾说话,最后他将琴重新挂在了墙壁上,道:“……我也要走了,颛顼。”
俊朗的男子轻声道:“我和她说过,要去看昆仑的玉龙雪莽,要去看南海的波涛万丈,去大荒看群星起落,十日十月,流转不休,现在是我该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玄女闭着眼睛,仿佛旁边还能够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一杯酒饮尽,天色日暮,她起身告辞的时候,没有回到回答,远去之时,回眸看到那花树在夕阳之下,越发灿烂如同烈焰,而这花树之下,白发女子只是垂眸吹奏洞箫。
花瓣洒落于她的鬓角发梢,一如当年那样,绝艳芳华。
轩辕黄帝,御龙飞天。
黄帝妻嫘祖,生于本邑嫘祖山,殁于衡阳道。
尊嘱葬于。
碑碣犹存。
——————·唐。
………………
“哈哈哈,共工撞击不周山,导致了天崩地裂之局。”
“这是何等的大罪,幸亏有人皇陛下你亲自将他诛杀,此祭,为人皇贺,为天地贺!”
在颛顼真正继位人皇的时候,来自于诸多种族,甚至于还有神族的天神前来祝贺,其中一部分是出于应付,而另外也有许多的,都是真心实意的——真心实意地感谢着这位少年人皇亲自诛杀了共工,真心实意地感谢他解决了天崩劫难的元凶。
女禄回过头,看到颛顼噙着笑意应对着他们。
眼神淡漠而疏离。
刚刚过去了二十岁生辰,二十虚岁的颛顼抬眸看着这无数族群,仿佛身边有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有姬轩辕,有嫘祖,有那浴血的道人,有祝融,还有亲手死在他手上的共工。
于是他断绝了自己过去的稚嫩,成熟而平和地处理着眼前的事情。
“对了,这两位,是我在外发掘的人才,此次带来,献给陛下!”
大醉的时候,有一位大部族的族长带来两位高大青年。
他们带着些许不服地跪下行礼。
“在下重!”
“在下黎!”
“愿为陛下所驱驰!”
颛顼双目幽深,已经猜测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也是正常的,人族虽然避免了灭族之祸,但是击溃浊气和涿鹿之战余党的联军,轩辕黄帝击溃了天崩之劫的冲击,人族的气运暴涨。
而现在,人族极端缺少强者。
当然有太多太多想要插手的,颛顼平和地应对着,应对着那一个一个想要吞并人族的对手,夜里,他举着酒独自饮酒,夜色宁静,而身着帝王的衣冠,佩戴着的,仍旧是那柄剑。
“共工大哥……重黎,恐怕是大荒在野诸神,想要踏足人间。”
“天帝孤高,只随着万物自然发展,冷眼旁观。”
“这些神,都想要取代我,想要吞灭我人族,我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会不会输啊……我如果输了的话,一定会死的吧?”
少年一身墨色的长袍,看着星空许久。
最后他把如血的烈酒倒尽,对着空气说:
“可我不会输。”
“更不会这么快死。”
“若是我死了,这世间就快没人记得你了……”
“所以孤王无论如何都要赢。”
共工的人族之躯已死,真灵离去,终究会有一日苏醒,化作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十大巅峰之一,但是啊,那年少的时候抱着颛顼,会带着他一并前行的人族水正,是再也不会复活了。
颛顼再也没见过共工。
共工的部族,尸身,墓碑。
似乎要跟着这个名字一起挫骨扬灰,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放下酒盏,转过身,在月色之下一步步步入幽深的宫殿。
和所载: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前承炎黄,后启尧舜。
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而终。
以水德王天下,死为北方水德之帝。
历史总是这样克制地描述着彼此的感情。
ps:今日第二更…………
感谢星语¢无痕盟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