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群小司马的内心都在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陆廉未婚,这事全天下都知道,青徐两地的世家都时不时会送一个幼子去她军中,名为历练,实际就是想与她结亲。
尽管消息传到四面八方,总引起年轻士子们的嘲笑,觉得这些人将自己家中儿郎当做妇人看待,竟想着以色侍人,折实有点荒唐。
不过年长些的就想得开了,家中幼子若无才学,不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那送去“历练”一下有什么坏处?织席贩履的刘备都渐有世祖气象了,乱世之中,还纠结这个做什么!
但现在看到这个小陆将军,这群尚未婚娶的小司马们又觉得其实考虑一下也不错。
那些约束妇人的德操品行是别想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就是一个极其直率,不太在乎别人眼色言辞的武将,相貌似乎也没什么出奇的。
……但差点将司马家劫掠屠杀的鲜卑人一见她的旗帜,便望风而逃,这个名声是实实在在的看在他们眼里了。
不管那些流言蜚语里有多少是真实的,他们现在亲眼见到了她军功封侯的本事,这是毋庸置疑的……考虑到这一点,再考虑是乱世,联姻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其实不能怪这群小司马们胡思乱想。
因为将军盯着他们家二郎看了半天,这个举动本身就很不寻常,再考虑到她连大父和父亲都不认得,二郎年纪轻轻,不曾出仕,没什么乡野皆知的声名,那这么专注的看,还表示“很眼熟”是什么意思呢?
尽管胡思乱想,但还都自重身份,不曾言行轻浮,只是在女将军面前都认认真真地理一理衣冠,再顺便坚持着给二郎涂个粉……
她会明白的吧?
陆悬鱼当然想不到这些有的没的。
她只是觉得司马懿是个名人,具体做过什么她就不太清楚了。
……司马家似乎还有个路人皆知的坏家伙,但也没看到。
高顺的陷阵营离城二十里,与张辽的合作一处,互相照应,营中步兵千人,骑兵千人,又有民夫三千人,驻扎河边,将众整齐,也是一座大营。
现下见她带了一群人来,营中辕门大开,高顺和张辽还没迎出来,先有两个人迎出来了。
一个是长了胡子的乔帮主,赵云赵子龙。
另一个是汉人打扮的狐鹿姑,当然他整了一个汉名,还求刘备给他赐了个字,因此寻常人都喊他刘豹,就她没适应,还是习惯喊狐鹿姑。
“你们怎么来了?”她大吃一惊。
赵云看了看她身后的车队,陆悬鱼恍然。
“这是……”
这是河内司马氏,举家搬迁,被鲜卑人阻了之后,来投奔濮阳了。
一名中司马从车队里出来,跟赵云见了礼,互相寒暄了一番,看子龙将军有点茫然的神色就知道,他也不认识这些婆罗门。
“此非洛阳令司马建公公?”
狐鹿姑热情洋溢的一嗓子,正在一旁取了水袋喝水的陆悬鱼嘴里那口水差点就从鼻子里喷出来。
司马防姓司马,名防,字建公,如果按照“玄德公”、“孟德公”那么叫,喊他“建公公”也没错。
……但总觉得正常人不会这么喊。
老司马年纪大了,路上又经了惊吓,很快就被子孙们簇拥着去帐篷里休息,司马们颇有眼力,只坚持着留下了几头牛,外加一群猪羊,没有一个人在营地里乱转四处拜访的。
于是她得以跟大家开个小会了。
“闻袁绍发檄文,主公派三将军回徐备战,我与刘伯讴同行。”赵云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刘伯讴是谁?”她问。
狐鹿姑不自然地动了动,“这是主公为在下取的字。”
“……子龙将军请继续。”
“三将军已至下邳,正在调动兵马,欲先攻东阿,以便兵马通行,太史子义也于东莱征募兵马,共计两万余,将至千乘。”
张飞想拿东阿,理由很简单,打通东郡和徐州的道路,把那个回形针一样的路线缩短,方便粮草运送,也方便增兵和撤退。
至于北海的兵马,要屯兵黄河边还得个几天。
“张郃高览护卫天子,已过青州,现往下邳而去,待他们南援主公时,三将军便可发兵了。”
还得防一手张郃高览那万余冀州军兵变,也很对劲。
只有一件事有点儿不对劲。
她指了指狐鹿姑,“狐……狐伯讴为何而来?”
狐伯讴很不高兴。
“将军!我心向大汉!将军为何轻视我!”
“我没有轻视你,”她赶紧安抚了几句,“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狐鹿姑不开心地撇撇嘴,“将军听得懂那些鲜卑人,乌桓人的土语吗?”
战俘是有的,就是不太会说普通话,他们都是檀石槐扩张时的产物。那位战斗力爆表的鲜卑首领打下了一个大大的疆土,南至山西,北至俄罗斯,于是各路鲜不鲜卑的异族人都趋附过来,其中有些汉化比较深的会讲普通话,有些就不行。
原本正常匈奴人也未必能听得懂鲜卑话,但狐鹿姑不太一样,这是个天赋树都点在间谍上的奇才,去同那几个鼻青脸肿的战俘唠了唠就回来了。
“统领他们的是骞曼和魁头,”狐鹿姑解释了一下,“骞曼为上任鲜卑首领和连之子,年纪尚幼时从兄魁头代其执掌部族,现下骞曼年纪渐长,支持骞曼的部族和支持魁头的部族不相上下,因而各自统兵。”
听起来有点宫斗范儿。
“他们之上没有统帅了吗?”她问道,“他们看起来不像由袁绍统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