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有闲暇时都想着如何对谢嘉琳好些,整个人身上那种时不时流露出的孤狼似的阴狠也消融不见。一时也不大去想整治臣僚的事了。
作为国储他被皇帝和赵世番教导得很好,一应人事、政务俱都难不倒他,处置得十分都妥当合理、驾轻就熟。可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显然才刚起步——虽一心想要对谢嘉琳好一些,可毕竟过去十余年间他唯独懂得的就是令自己愉悦顺心。如今刻意取悦谢嘉琳,难免就常要逆意迁就她,令自己感到不痛快。谢嘉琳又善于察言观色,反而常因他的情绪而闷声不悦起来。
这既有违太子的天性,也有违他的本意。
太子感到很烦恼,到底还是求教到皇帝身上了。
皇帝又哪里会处理这种情况?他幸运就幸运在同先皇后情投意合上,本质上他也完全不是个知道怎么讨好妻子的人。却又不肯承认自己被难住了,只好来玄的,“将心比心就是。”
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都有些窘迫和无语。就各自清了清嗓子。
还是太子先问出来,“当年阿娘有了身孕……阿爹是怎么想的?”便大致将自己的茫然和无准备向皇帝一说。
皇帝便也在春日懒洋洋的午后里,回想起许多往事来,“……跟你差不多,却比你更迟钝些——直到将孩子抱在怀里了,才手忙脚乱的欢喜无措起来。不过你阿娘也不大懂,我们俩便日日研究着怎么教养他。那会儿奸臣主政,孝慜皇帝才刚刚遇害,我们兄弟几个的处境都危机重重。可因为这个孩子,我和你阿娘反而能偷得片刻清闲……”
太子便有些发懵,“……在我之前,阿爹还有其他的孩子?”
“嗯……”皇帝便细细的说给他听,“你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郎是正淳六年生的,生得最漂亮,像你阿娘,睫毛又密又长。二郎比他小三岁,老三是个女郎……”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他们都没能长大。你是朕第四个孩子。”
太子感觉到心底仿佛有什么坍塌了。原来他既不是最年长,也不是唯一。若他两个哥哥里任何一个活到今日,这天下都轮不到他来继承。他能从皇帝的话里听出来,那夭折的第一个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脑中忽而就冒出个念头来——原来他同楼蘩生的那个小杂种也没大差别。
他为这想法而恨恼,忙将它抛开。可此刻已不能不去想,他也曾是他的兄长们所憎恨的、生来同他们争抢财产和父母的弟弟。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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