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母亲,他心里就像有个黑洞,这个黑洞是很难填补的。
他总在想,为什么当时他没接那个电话,如果接了,妈妈会对他说什么。他一直在想,回光返照的母亲,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她是想对他说什么呢。
可他没接到那个电话。他正在上课,手机响起来,是他不认识的号码,老师的目光看过来,他就把那个电话挂了。电话连续打了两次,都被他挂掉了。事后他才知道,那是昏迷了很多天的母亲打给他的,她只醒了一会儿,当时就外婆一个人在,外婆没有手机,是借的别人的电话打给他的。
可他没接。
他永远也不知道妈妈最后想对说什么了,他也没能在妈妈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再喊她一声。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像有个黑洞,自责,悔恨,这些情绪就会拽着他。在深夜一个人的时候,他曾悄悄地落泪。
他心里有个黑洞,就向往光明,他想找一个会发光,有很多爱,又很温暖的女孩子。也许不用太出色,但一定是会发光、会发热的女孩子。
他要回国的时候,熊康咋咋呼呼地说:“你是不是要回国去相亲?我知道你外公外婆一直在催你结婚。其实你不用回去,我这里有好多妹子,随你挑。”
“妹子你自己留着吧,我要回去当老师了。”他对熊康说。
“老师?我靠,你天天研究那些土里挖出来的东西也就算了,你还要回去当老师?我求你了,你当画家吧。将来我开画廊,你把你的画挂在我的画廊里,好不好啊。”
熊康是个富二代,一直吃吃喝喝享受着生活。两人是在一次登山旅行的时候认识的,搞不清为什么,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有一次,两人又结伴去南美旅行,回来以后,他忽然兴起,就对熊康说想画画。当时是在熊康的家里,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他要下笔的时候,熊康还在嘲笑他,说自己也是美术班培训出来的,要不要和他比比,看谁画得好。
等他几笔下去,熊康就闭嘴了。从此以后就天天和他说,将来要开画廊,要当他的经纪人。
回国前夕,恰逢他生日,熊康又告诉他:“我又替你收了一张匿名的生日贺卡,这到底是谁啊,每年这个时候就给你寄一张生日贺卡?”
搞得他也很好奇了,离回国的日期还差几天,他专门搭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从多伦多赶到温哥华,去看个究竟。
其实以前的贺卡他也见过,他来温哥华的时候,熊康翻出来给他看过,每次收到贺卡,也会大惊小怪地告诉他一声。两人还猜了半天,到底是谁寄来的。
他想来想去,就是那一年春假,他不愿意回家和父亲、外加父亲的情人住在一起,就来了温哥华。就那一次,他给外公的好友吴省治教授寄了一箱樱桃,当时包裹上留的是熊康家的地址。除此之外,他再没用过这个地址。认识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在蒙特利尔上学,他不在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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