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洪姓学令一皱眉,神情严肃道:“詹少郎,你凭何敢这么说?”
现在言称懂得坚爪的人就张御和詹治同两个人,要是他们互相指责,旁人根本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这只会搅扰众人的判断,于整件事并无任何补益。
詹治同微微一笑,道:“口说无凭,我今天带来了一个人,一位坚爪部落的小酋首,相信能为诸位解惑,这人此刻就等在门外等候。”
“什么?坚爪部落的人?”
在座众人一听此言,无不是大吃了一惊。
此时立刻有人出声道:“既然是坚爪部落的人,那就唤上堂来一见。”
又有人斥道:“胡言乱语,罗师教我看你是糊涂了,奎文堂上,皆为天夏衣冠,岂容外邦土蛮落足?”
“这个时候岂是讲究这些的时候?”
“学宫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两人顿时争辨了起来,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有加入进去的征兆,最后还是迟学监出声结束了争论:
“就让他立于间堂,不踏入奎文堂就是了。”
这就无有异议了。
当即就有人吩咐助役下去把人带进来。
众人皆是看向堂外,过了一会儿,就见自外进来一个穿着硕大罩衣的人,其人来到台阶上后,詹治同主动迎了上去,并对其说了一句拗口的土著语。
他虽然更认同朱安世的看法,但要是众人都认为詹治同才是合适那一个,他也不能不考虑众人的意见。
朱安世却没有退缩,反而据理反驳道:“学问就是学问,道理就是道理,这岂是能情面和出身替代的?”
那人忽然一叹,道:“朱师教,我们知道张辅教是通过你引荐入宫的,我们也承认他的本事,但也请你不要像你老师瞿学令所言那般意气用事。世上有能耐的人多得是,并不是离了谁人就办不成事了。”
朱安世还想说什么,那位瞿学令这时沉声道:“安世,坐下。”
朱安世脸上顿时一阵血气上涌,可是在自己老师的严厉目光下,他只能慢慢坐了下来。
洪学令这时与迟学监对了一下目光,再一次站起,道:“诸位,其实我们也不必要非此即彼,既然张辅教和詹少郎在与坚爪部落的沟通上都是具备一定才干,那不妨让他们两人同去,依我看,这其中就詹少郎为主,张辅教为辅,诸位以为如何?”
詹公眼皮动了动,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堂上相互议论了一下,这个提议大多数人都能够接受,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稳妥些,至于谁为主,谁为副,倒是次要之事了。
迟学监见众人差不多意见一致了,就看向张御,道:“张辅教,你以为呢?”
张御淡声道:“既然认为詹少郎更合适,那就让他去好了,我就不参与此事了。”
迟学监微皱眉头,因为形势使然,他也不好违反众意,本来他还想给张御找一个机会,可看去其人并不领情,反而有些感情用事了。
可他再一想,这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啊,做出这等赌气之事似也不奇怪,这般看来,詹治同似乎更成熟稳妥一些。
洪学令这时肃声道:“张辅教,你可需考虑清楚了。”
张御没有再说话,不过从他的平静淡然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意已定。
众人都是摇头,叹气者有之、惋惜者有之,还有不少幸灾乐祸的,本来张御一个自荐进入学府的,想要上升就很是困难,这个与坚爪部落交流沟通的机会无疑是一个登上上层舞台的捷径,即便只是一个副手,可也不是就无有作为了,其人一时负气,也不知道放弃了一个多好的机会。
迟学监沉吟一下,正准备开口宣布结论,可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助役匆匆走了进来,却是打断了他,“学监,外面有人找寻张辅教。“
有人呵斥道:“堂上诸公议事,谁人这般不懂规矩,这个时候过来?”
那助役低头道:“是,是玄府来人。”
“玄府?“
那人不禁一噎。
众人有些奇怪,“玄府的人找张辅教做什么?”
还未等他们想明白,就见两个人身着玄府道袍的人自堂前的平台处走了过来,而在路过那个坚爪土著的时候,有一个人忽然转过头,打量了其人一眼,那土著忽然一阵紧张,头上冷汗直冒,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人笑一声,直接走到学堂之中,对在座诸人谁也没有理会,直接看向张御,合手一揖,客气言道:“张君,府中有事,主事请你入府一行。”
张御自席上站了起来,先对着两人一礼,再对堂上合手一揖,随即转身朝外走了出去,两名玄府道人站在两边,等他出去之后,这才跟随而上,自始自终,他们都没有向堂上众人看过哪怕一眼。
周围无人说话,在一片沉默中看着他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道:“这位张辅教,莫非还是玄府弟子么?看起来好像地位还不低?难怪他看去似不在意此事,原来已是走在了超脱之路上啊。”
詹治同脸上此刻已没了笑容,只是袖中的拳头捏得极紧。
迟学监这时起身,移步来到堂上的观窗前,他看着张御大袖飘飘,在两名身着道袍的玄府道人相伴下远离此间,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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