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薛凌是要起身,逸白劝道:“近日京中是非多,姑娘还是多在园里歇着,若有必要来往,不如遣小人去请。”
薛凌直起的身子又懒洋洋靠回椅子上,笑道:“你既不知我要去哪,如何那么肯定人就一定能请过来。”
逸白垂头不言,薛凌调笑道:“算了算了,你要去请就去请吧,他来就医也妥当些。”
其实自个儿往李敬思处走一趟也没什么,医馆要瞧病,哪家哪户上不得门。只是现如今李敬思处于风口浪尖,难保魏塱没在李府里安几个眼线。
逸白笑着点了点头,仍旧没承认他知道该去请谁。另道:“今日立春,量来各家有各家事,不便相邀,若姑娘非要等人来,怕是,要等明儿了。”
薛凌长喘了口气,无谓道:“那就先去吧,反正,也就是知会一声,不是同他商议。”
逸白这才高声答了“是”,转而躬身就要告退,费了这般口舌,无非就是等着这个吩咐而已。
人出了门,薛凌坐在椅子上,许久又是一声叹。黄靖愢死后,逸白对她貌若熟稔许多,实际还是支支吾吾藏藏掖掖,并非相处之道。
与其说昭淑太后和魏塱短暂的携手不会维持太久,倒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和霍云婉能连手到几时。
她有气无力喊薛瞑,说是要往隐佛寺走一趟。
薛瞑当她是要去寻那秃头,忙道是去不得了。
薛凌随口道:“怎么去不得,虽是皇令闭户不出,你我走僻静些便是了,不必着人备马车,备些香烛吃食便是。”
壑园到隐佛寺,约莫一个钟头的脚程,左右都是无聊,晌午刚过,天色早得很,走上一遭无妨。
她看纸上,是刚刚写好的“立春”二字。逸白不说,都没记起今日是立春来。
今年的立春着实晚了些,这都年十七了。不过,鲁伯伯说过,好饭不怕晚。立春是碗好饭,斗转星移,万物起始,一切更生。
意味着,新的轮回,开始了。
薛瞑道:“不为此事,是.....”他压低嗓子,说的却是那掌管果品的和尚在大狱里蹲着呢,薛凌去了也找不着人。
薛凌弯了弯嘴角,大步回房,挽了个男子发髻,又换了身窄袖骑装,拢件灰扑扑氅子在身,将恩怨塞在袖里,招呼薛瞑从偏门出了壑园。
沿途自是除了巡街的御林卫,基本看不到常人,他二人又刻意走的僻静处,更是少有遇见。以至于分不清今日是真的天寒,还是人间冷清。
薛凌走的随性,未时中出门,申时末才堪堪看到隐佛寺院墙。此地本就牵连到祭天大典案中,又经这两日乱党一事,早无往日香火鼎盛模样,连正门处的迎客的沙弥都不见了踪影。
饶是如此,二人仍没走正门进,而是多绕了几步,换到后山侧门处,越过院墙直接跳到了荒地里。
薛凌脚才落地,突然听闻正殿处钟声传来,可见敲钟的和尚还在。薛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是静默了小会,方踩着杂草到了老李头坟前。
薛凌从薛瞑手里接过篮子,一面弯腰往外翻检一面絮叨:“过年该给李伯伯多说些好话的,讨点吉利钱也行。奈何有人在旁边哭哭啼啼,我总不能装听不见,只得早早就走了。
年十五又忙的很,好在今儿不算碗。今日立春,往年......”
她想说,往年这个时候,李伯伯该出来抖落那些破烂了。
老李头这些当大夫的,偶尔跟司天监那群神棍像的很。比如党参三七这些药材都得在立春日拿出来晒晒,沾沾老天爷赐生万物的福气,这样去腐生肌的药效更强些。对于打仗的人来说,去腐生肌可比解毒重要的多。
薛凌捏着火折子,直到现在还是想不太明白,立春和立秋晒出来的药材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她笑:“往年花儿都开啦。”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火折子吹燃,又将火饮到纸钱上。薛瞑听到她吸溜着鼻息,委委屈屈嘟囔:
“今年还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