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白仍依着规矩问了好,方轻摇了摇头,笑道:“非也,明儿是初一,小姐可要往宫里走走。本该下午就说与您的,不想扰了小姐出门办事的兴致,这才此时冒昧。”
薛凌并不十分乐意往霍云婉处去,且看逸白的态度,霍云婉处应是没什么要紧事,不然就直接说出来让自个儿过去了。
千辛万苦往里走一趟,就为陪着人生拉硬扯说一上午闲话。以前也就罢了,大家情投意合,现儿个却是.....。
她扯了个似是而非的幌子,道:“可是有什么事非得当面说道么,若是没有的话,不妨十五再去。下午去隐佛寺吓唬一个秃头来着,得等等消息。”
“那倒没有,只霍家姑娘惦记小姐,邀您去说些姑娘家趣事儿逗个乐子。若小姐有旁事在身,这便推了吧。”
薛凌捡了只下午买的步摇在手里乱晃,欲拒还迎:“倒也说不上什么旁事,是我上回去隐佛寺,尝着那里供佛的果子点心,都是些陈年烂货。
我想隐佛寺本是年年有皇家拨银采买,断不至于在这些小东西上计较,必然是寺里秃头自己吃了。抓出幕后人,不定哪日用的着。
所以下午又去了一趟,且要等着个结果呢。”
“这.....小姐聪慧”。逸白躬身夸赞了一句,停顿片刻为难道:“不过,今年立冬立的早,月十七便是了。
园里要在街上施药三日,小姐是主家,保不准有需要出面的地方。您看......是不是安排个人在园中等......”
他吞吞吐吐话没说完,薛凌抢着道:“既然如此,那就明儿走一趟吧”。她丢了步摇,略不满:“早这样,你下午不说,干脆在隐佛寺住着不要回来了,跑来跑去累的紧。”
逸白笑道:“我见小姐提了一篮子宝贝去,想必是拜完佛祖要寻旧友,岂敢扰了小姐雅兴。早间虽凉了点,小人会提前着人在车厢里安置暖香,车榻铺的软些,沿路还能睡些时候,也不耽误功夫。”
薛凌本也不是真动怒,当即跟着笑,道:“行吧,那就明儿先去,下回还得等三十。不过你可留意着“,她偷瞄了一眼角落处,嘴型比的是“江府”二字。待逸白轻点了头,才续道:“那秃头好重要的。”
薛凌抬头奇怪看着他,像是不解逸白何以说起这个,道:“这些我知道啊,她与我提起过乳母之事。但我手头活儿还没个谱,说早了也没意思。等把人捏在手里,用起来再提也是一样。”
逸白想辩解一声姑娘误会,然薛凌语气活泼,浑不在意的样子,说出来倒显得他小人之心,当即转了个脑子,陪着附和了一句。
又问明日可有什么东西要提前备着。到底大清早的来去艰辛,能舒服些,当然是尽量打点舒服些。薛凌想了一阵,摇摇脑袋说没有。
逸白再三垂首说告退,看模样是真要走了。薛凌苦着脸临了不忘抱怨:“备与不备一样,我都是极不想去的。”
逸白心里瞬间一紧,先控制着自己表情不至于太错愕,方缓缓抬头想问个究竟。
薛凌已丢了手上东西看着他,都等不及他开口,十分没好气道:“每回去都得跟着一群姑子秃头硬生生从寺里走到宫里。走便走吧,他们走的又慢,还一路走一路念,烦死人了。”
说罢起了身挪着椅子道:“有没有别的路子进去,省了次次都遭罪,越去越不想去。”
逸白全没料到是这理由,当下有些失笑,赶忙恢复寻常样子笑劝道:“原是这般,小人还当您不喜欢霍家姑娘。”
“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已经是我在这破地方最喜欢的一个了。就是我性子急,走那一路真恨不能将前头的人扛起来跑一阵。”
薛瞑在暗处听着哑然抿嘴,逸白一扫刚才忐忑,乐道:“那只能请小姐再忍忍,近日可是没别的法子了。龙潭虎穴,哪有轻易能进的道理呀。”
薛凌也只得挥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明儿我早些起。”
逸白总算转了身,薛凌又重重坐回椅子上,眼里喜怒哀乐都散尽,独独坐了好久,才轻声道:
“你帮我,寻一本六度集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