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规劝和痛惜毫无半点作用,反激起胜负之心。夜半闻零星小雨,天气一日寒过一日。她辗转数回,居然爬起将盒子垫到了枕下,才勉强睡了囫囵一晚。
晨间雾气颇大,连昨夜雨后,院里草木湿气未散。含焉并没瞧见薛凌回来,猛然撞见,又是一阵惊喜,三两步迎过来说是江府昨日添了冬衣,她替薛凌先收了放在衣笼里。
薛凌浅笑示好,她昨夜睡得晚,今日却醒的早。心里头还有惦记,赖在床榻之间也是徒劳,干脆起了身,想着去问问江玉枫可有进展,另来还有李阿牛处想去一次。
刚含焉也晨醒不久,底下丫鬟上了清粥小菜并三四样点心,含焉吃的斯文,薛凌三五口吸溜完粥水,随口敷衍两句,便别了含焉。
弓匕见是她来,也是略好奇道:“小姐今儿醒的这般早”,说着低声卖了个乖道:“依小姐的意思,您旧宅那边的招子已经尽数撤了,以后小姐行事,可要多加小心。”
薛凌顿步回道:“你们动作倒快”。说罢继续往前走。
弓匕碎步跟上,不忘讨好:“小姐吩咐下来,我们跑个腿罢了。本昨儿就要请示于您,少爷吩咐勿扰了小姐清梦。”
薛凌笑笑不答,里头江玉枫坐着,面前有一堆瓶瓶罐罐,她猜是药,跨过门槛未落座便道:“弄到了?说来听听。”
江玉枫小心将刚打开的瓶塞放回去,瞧了一眼薛凌,朝着椅子示意道:“坐下说话”。又貌若无意的问:“秋露重,这么早过来,也不多披件外衫。”
薛凌伸手拿了一瓶要闻,江玉枫手疾眼快劈手夺过,自己也坐了下来,这才道:“小心。”
她并不客气,甩了甩手道:“我去了一遭,白费功夫,并没找着什么合心意的,如何,你摆这一桌,是要开铺子么。”
“终究不是上策”,江玉枫一边收一边道:“我昨夜收罗了些,放一起对比,想找出个最好的来罢了。你既来的早,与我一道参详参详。”
薛凌诧异道:“问我?”
“是啊,公主千金贵体,江府交集不多,能去与否,全凭薛少爷自己定夺”。江玉枫说话间,弓匕上了两具水匜,里面泡着几段枯枝不知什么东西。
江玉枫先将手放进其中一个道:“碰过不洁之物,拿甘草去去味道,免有损自身。”
薛凌不以为然,却有样学样在另一匜里上下搅和了两番,道:“行吧,今晚我且去走一趟,或者你找个什么借口将她弄到江府来?自己的地方说话方便些。”
“未免太过高调,江府与驸马走的太近,容易引人猜忌,你若不便,我另行遣人去瞧过也可。”
“那算了,还是我自个儿走一趟吧”。二人就细枝末节闲聊处,弓匕上了茶水。将永乐公主的事敲定,薛凌提起李阿牛,道是回来还未曾过问他的消息。
江玉枫却道:“李常侍经太医调养,性命已无大碍,但内伤未愈,还需调养些时日。他生死荣辱里打了个滚,道是念及家中早亡之父母,皇帝允了他告假还家,已离京有个四五日了。”
薛凌大惊道:“他回明县了?”
回过神来又道:“走了四五日,也就是我回京时他还没离去,你怎不与我知会一声。”
江玉枫举着茶碗悬空,似乎甚是奇怪的瞧着她道:“薛少爷也不成问起过此人,何以这会突然发难,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薛凌与他对视片刻,收敛了神色道:“没有,我原是回京就想去瞧瞧他的,可又想那晚与他不欢而散,终归是你我算计人家,怪不好意思,拖了这数日,也该去瞧瞧,孰料人走了。”
“这话是何道理,他只是返乡,明县离京中快马不过一日。寻常脚程三两日也该有余,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玉枫提起了李阿牛父母之死,道:
“他高堂早丧,而今官爵加身,于情于理,是该回去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