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枫心中也愣了下,只他不比江夫人流于表象。齐清猗确然过于反常了些,便是魏熠刚死,也不见她如此气势凌人。
而今陈王府的日子应该是顺当了些,妇人脸上反多风霜,江玉枫本不想节外生枝,但心有余念,也想将话题岔开,所以多嘴问了一句:“夫人府上安否?”
“人死了,我就安”。齐清猗直盯着江玉枫毫不避忌,道:“只是真正该死的人去了哪?既然请了我来,不如一道儿见见。”
怜音与薛凌并不十分相像,不过是京中压根没多少人见过几回所谓齐三小姐真颜,江府较为随意的挑拣了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去凑数罢了,齐清猗自是一眼认出非薛凌。便是认不出来其实也没差,她压根不信薛凌能半死不活的躺床上。
听闻齐清猗句句带刺,江玉枫歇了心思,道:“我送夫人回去吧。”
“薛凌去哪了”。齐清猗终摆出几分大家养出的架子来,她脾性虽好,却也并不是由人随意欺了的。这几年的唯诺,不过生死时时悬在头上。她唯恐有个纰漏,陈王府和齐府上下都保不住。而今陈王府和齐府都没了,她还怕什么?
所以,她不怕了。
确然还有个清霏在,可她有恃无恐。她若要死,一堆人跟着完蛋。那晚从江府回去,齐清猗将屋子里的人理了理,一个个的名字都画在了草宣上。
她的清霏有个好歹,她就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好了。
“夫人”,江玉枫微变了脸色,语调亦有不善。二人说话是在大厅,他以为齐清猗在陈王府谨慎惯了,不至于祸从口出,没想今日全不似当初。虽府上也算太平,总也还是要防着些隔墙有耳。
齐清猗看他紧张,便换了往日温婉笑意,道:“罢了,我来瞧瞧三妹妹,总得顺了心才走,病的那般重,我怎么顺心?”
这话就是见不着薛凌不走了,江玉枫恐越拖二人越说的没边了去,起身道:“夫人请”,说罢先行至门口。
齐清猗也知此处不便说话,便跟着起了身跟在江玉枫后头,一路走着,回廊僻静处,江玉枫道:“夫人早些回吧,姑娘不在京中”。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再拖着不走,估摸着得帮着江府办丧事。”
那人缓缓坐下,招呼着另一人也别走,薛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二再来一屉桃花酥。”
后头小二应声,并没谁瞧出这桌子有何异常。坐着那人只想尽快脱身,低声道:“霍家少爷的头被人扔地上了。”
此事不足为奇,薛凌又不是不知道,只李阿牛能将人头扔在北城门,这有点古怪,她下意识问了句:“你亲眼看见的?”
薛凌本意是问此人是不是亲眼看见李阿牛扔的头,不料此人慌忙中会错了意,还以为薛凌问的是是否亲眼瞧见人头是霍云昇的。赶紧道:“没有,那人自己喊的,说手里拿的是霍家少爷人头,为宫里皇帝办差,喊完跟着从马上跌下来了。”
薛凌笑了一声,回头冲一直盯着这边的申屠易一扬脖子,示意走人,这才松了手,道:“两位吃好喝好”,说着跟申屠易一道儿出了门。
她想不透也就是一瞬间,不等人回答完,便知李阿牛总要找个合适的路子把功劳往自己身上背着。江闳还真是玩的妙,让李阿牛当着那么多人面邀功,后头讨赏要容易许多。
听得人说是从马上跌了下来,她也不甚担忧,不弄点伤回去,总不能说霍云昇脑袋自己掉了下来。想江府也不至于最后一步失了手,让李阿牛就此咽了气。
她理了这一档子,又觉江闳确实深谋远虑,想想宋沧还在狱里,老李头几个人也需要照拂。去宁城本也是问霍家事,现都回了京中,不差这个把时辰。忍忍往江府走一趟,商议一下再离开对双方都好。
免得回来了,又是一堆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