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深吸一口气。
当年十连抽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紧张刺激。
上回关二爷那幅图,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了。
这回却不一样了。
请神……
这个神通,是和关二爷图录一块儿得到的。
现在他才明白,除了从图录中请得神降外,还能以“天地劫灰”为媒介,“画”出新的神灵。
不过“作画”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鬼神图录。
请神神通,和他所知一切法都不一样。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需依样画葫芦,照着步骤,念诵咒诀。
与上次召请关二爷也有太大出入。
不过这次他拜的是悬在身前的鬼神图录。
在他三拜之后,咒诀诵毕。
鬼神图录展开长卷。
“天地劫灰”后的数字在不断地减少。
一道道漆黑的“浓墨”自虚空之中流出。
在长卷后新出现的空白处,留下一道道墨痕。
就像是有某位未知的存在,执着一支看不见的笔,在长卷上挥毫作画。
江舟这时候才明白。
原来鬼神图录上的一切字迹、图画,用的“墨”,就是这“天地劫灰”。
在“浓墨”落下之时,江舟神魂隐隐轰然一声大动。
一如武圣图出现之时,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熟悉的世界。
山峰奇崎,山谷连绵,
山间有宫观檐角隐现。
虽然大多是陌生,但其间却夹杂着着不少他所熟悉的事物。
这个地方,他来过几次。
这是终南山!
山势未变,建筑古香古色,隐士之风盎然。
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还留有一些断壁残垣。
所以江舟看了一会儿,便认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个时代的终南山。
他回来了?
回到了他所熟悉的世界?
江舟想要移动脚步,却发现根本没有感觉到腿脚,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猛地回过神来。
原来,他仍然只不过是个旁观者……
和上次旁观二爷温酒斩华雄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的视角变了。
他似乎正以某个人的视角,“旁观”着这个世界。
金殿之上,有百官文武,一位皇者高坐龙榻。
却是面带嫌恶,指着“他”道:“相貌如此丑恶如鬼,怎能登临金榜?何况一甲进士?”
“莫说三甲之列,如此相貌,若入朝为官,岂不让人笑我朝无人?”
皇者不悦拂袖,指左右言道:“科举为国之大事,不便问罪,只黜其功名,赶出京去,今后不得再考!”
“陛下!”
江舟只听“自己”发出愤怒之声:“科举大典,以才擢士,何以貌取人耶!”
有大臣大骂道:“大胆!怎敢殿前咆哮!罪犯欺君!”
皇者摆手道:“自古为官者,哪个不是才貌具全?即便相貌不佳,也不能如你一般,你看这殿上诸公,哪个似你这般貌丑如鬼?”
“先贤有云,相由心生,你如此丑恶相貌,也当无甚大才。”
“不必多言,朕不愿观此丑汉,拉下殿去。”
“不必拉某!”
“他”怒声道:“受此奇耻大辱,某岂能苟活?”
“陛下,你既以貌丑黜某,某也无颜归故里,今日便在这金殿之上,血溅五步,洗某之耻!”
言罢,竟猛地挣开来架“他”的金吾,朝着左前方一根玉阶,以无前之势,一头就撞了上去。
“砰!”
一声震响,头颅应声碎裂,血溅五步!
玉阶下,一朵血花绽放。
汩汩赤血,流淌金殿。
刺得满殿君臣双眼生涩,面上难掩震骇。
那皇者更是惊得从龙榻上跌了下来。
口中喃喃:“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江舟“旁观”着“自己”所躺之地,满是赤血。
也是心中震撼不已。
画面却在这时又变了。
不过变化的画面却是只显露了一角阴森可怖之地,江舟也只是匆匆一瞥。
种种景象,便尽都敛去。
化作了一副图录:
【钟馗赶考图:老日无光霹雳死,玉殿啾啾叫阴鬼。赤脚行天踏龙尾,偷得红莲出秋水。钟南进士发指冠,绿袍角带乌靴宽。血口淋漓吞鬼肝,铜声剥剥秋风酸。大鬼跳踉小鬼哭,猪龙饥齧黄金屋。怒气至今犹未销,髯戟鬖髿努双目。——终南山进士钟馗,因武德中应举不捷,羞归故里,触殿阶而死。是时,奉旨赐绿袍以葬之,感恩发誓,与王除天下虚耗妖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