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修养过人,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张口欲追问更多。
朱元皓替他们问了出来:“若是能依此‘一法’,天下便可定否?”
“当然不可。”
“哦?”
李东阳等人都面露诧异。
原以为江舟说了这么,应该趁胜追击才对。
现在竟然要自己推翻自己所言不成?
江舟笑道:“在下适才说那位仁兄所言,只要天下百姓怀仁守礼,便可天下太平之论乃是谬论,皆在于此路不通,”
“岂不知,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若食不裹腹,谁在乎礼?衣不蔽体,谁顾得上什么荣辱?”
“不让百姓吃饱穿暖,难道还要百姓饿着肚子,光着身子讲礼仪,讲仁义?”
“那位兄台说天下人不知学而报国,又岂知天下有多少百姓为生计奔波,甚至食尚不能裹腹,衣且不能蔽体,你让他们上何处去学?如何去报?”
“好!”
一阵喝彩声哗然而起。
原来江舟与众学子在高谈阔论之时,已经将烟波楼中的其他客人都吸引了过来。
有人认出在座的是李东阳、戴幼公这些南州大儒,更是惊喜。
呼朋唤友,吸引来了更多人。
上上下下,围了个严实。
不过慢慢都被江舟的言论所吸引。
这时更是忍不住叫起好来。
只因围观的,大多数都是他口中的平民百姓。
“儒可育民,法可律民,商可富民,兵可强国,农可足食,工可利其器,百家百业,缺一而不可。”
“若想仅仅依靠一家之言,仁礼二字,便想治国平天下,恕在下直言,”
江舟斩钉截铁地道:“那是痴人说梦。”
“……”
他一番话下来,四周一片静寂。
燕小五在他身后左看看,右望望。
他也读过书,不过自认不是读书的料,要不然也不会来当个缁衣捕快。
江舟的话,他只听得一知半解。
但从周围人的神情来看,这是把人给震住了。
不由乐得眉开眼笑,跃跃欲试地就要嘲讽一番那几个酸腐书生。
他指了指那个徐文卿:“怎么样?你,刚才是不是你,不是说要文斗吗?”
“现在我兄弟划下道来了,你又怎样?有什么话说?还是要就此认输啊?哈哈哈!”
听闻那学子的话语,不由微微蹙眉,侧首道:“文卿,你以为如何?”
徐文卿对他施了一礼:“学生惭愧,虽不知这位兄台所言是对是错,但听一言而知其人,于道理文章一道,文卿自愧不如。”
他转身朝江舟道:“这位兄台,可否告知高姓大名?”
江舟抱拳道:“在下江舟。”
徐文卿正色道:“江兄,文章道理,我不如你。”
“但事关白麓书院名声,徐某不服,仍想与你再比一场。”
燕小五讥讽道:“嗤,你小子是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是吧?行,来比吧,别说一场,再比十场你也是输!”
“说吧,你要比什么?”
徐文卿眼中并没有燕小五,只看着江舟道:
“诗词小道,本不能与江兄的道理高论同日而语,但徐某生平最擅者唯此小道尔,为白麓书院名声计,徐某也顾不上这张脸面了。”
江舟哪会做什么诗?
虽然他抄上几十上百首不是什么难事,脸皮也够厚,人前显圣,也是一件很爽的事。
但今天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过犹不及。
当下抱拳道:“阁下言重了,在下粗人一个,哪里懂得什么诗词?适才也是怕在下这位友人冲撞了各位,一时心急,才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江兄若不擅诗词,徐某也不敢逼迫,徐某做诗一首,若几位先生长者,和在场诸人,均无一句贬斥之意,便算你我各胜一场。”
徐文卿却只当他是自谦,更没有半点罢休的意思。
神情严肃坚定:“还请江兄成全。”
江舟无奈道:“徐兄,我真的不懂啊。”
徐文卿双手交叠,长身一拜:“请江兄赐教。”
“……”这人咋这么轴呢?
两人僵持时,朱元皓在旁边打圆场道:“既然这位小兄台不愿张扬,文卿你也不要强人所难了。”
话锋一转又道:“适才你不是要为东阳先生作送行诗吗?便趁此机会吟诵出来,请这位小兄台为你评鉴一二便是了。”
虽然他对江舟没有什么不满,但他身为白麓书院博士,终究还是偏向徐文卿,也想为书院挽回几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