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神香,是杜铮自库头那领的。
德冠院有一位院主,三位上师,五位执事,执事们负责的是各类杂事。
其中一位执事便是库头,掌管库房的,主要是发放每月弟子们的修道物事,比如米肉丹丸,香烛冠服。
执事们都是淬气炼真的入门弟子,因天资秉性浅薄,无缘更上一层,故积累功行,在院中就职的。每月有俸禄,倒是衣食无忧,比寻常弟子地位高那么一个门槛。
像是齐元那等止步氤氲云海,无缘第三层次的入门弟子,平日里还要巴结他等呢。
杜铮趺坐,看着香炉中缕缕青烟的安神香,心里思量:“也对,齐元这厮心眼虽小,但想在德冠院中下暗手害人?也不是我小瞧了他,只是他真没这胆气,也没门路。
看来,是那位库头在后面谋划的。”
杜氏可看不上齐元这等无名小卒,那是收下当狗的资格都没。
但是库头,五位执事之一?
倒是够了几分资格。
“不过,这等手段……”
杜铮呵呵一笑。
如今他可不是当初的杜铮,岂能中招?
区区安神定魂的香烛,如今给不了他几分助力,索性舍了便是。
若还有算计,一并接了。
只要他修为进益不停,便是这在下脉中的堂皇大势,携大势而行,便能碾碎种种阴祟谋划!
修行,修行。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杜铮勤加修行,呼吸吞吐,自有法度,丹窍元气从开始的浅薄,变得浑厚起来。
有“吐故纳新”道果,他的修行之速可谓千里。
杜铮思量一番,此等修行速度,已经同上等资质媲美。
这还只是修行速度,若加上吐故纳新的纯气净血之效,综合来看,说是上上等都无异议。
站在洞府门前,杜铮抬头遥望,旭日东升。
“到时日了。”
服过早食,便向讲经林去。
讲经林在德冠院东边的仁德峰上。
当年,一位出自院中的道宗真传,回院中开讲道经便在此峰,那时种下一株碧竹。这碧竹听道宗真传讲经,得了道性,自此长青,后来长成竹林一片。
每年八月十五,竹林中,道者讲经之音若隐若现。弟子若有机缘,听了便能开悟启慧,自此胎息三境畅通无阻。
虽然至今为止,数目寥寥,但毕竟是个机缘。
旁人便恭维他,也绝不会说什么功行进益。
杜铮这分明是讥讽他呢!
齐元面色一冷,还未讲话,右手边的弟子便开口了:“杜铮,你莫不是忘了尊卑之礼?齐师兄也是你能说的?”
“原是王师兄。”
杜铮微侧身子,看向他:“看来王师兄是寻来好药,阳关三脉已愈,成就氤氲云海了?”
这人名叫王孝,修行的是阴寒之功。
早年间他行功岔气,也是幼时心魔作祟,误走了阴寒之气入阳关三脉。待醒转过来,已经是为时已晚,阳关三脉被坏。
此生若无阳属宝药,再无成道可能,止步于将成氤氲云海之前。
“你……”
王孝这人嘴笨,只一个“你”字,然后便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击回去。
最后那人欲要开口,却看见杜铮冷眼一扫,遂将话都憋了回去,不敢发言。
他也是个有问题,没前途的。
这三人能混在一起,便是这个缘由。都曾因这样那样的原因,道途已断,除非是能有机缘降身,否则终生无望更高境界。
“杜铮,你是要在这与我等争口舌之利不成?”
齐元吸一口气,冷哼出话来:“今日便是三月之期,你又如何?”
“倒是多谢齐师兄惦记。”
杜铮轻笑,一双眸子直视齐元,有莹莹玉光浮现,目似能洞穿重云见日。
齐元不由一惊。
这分明是已归元入窍才有的特征。这厮竟打破了心障,迈入道途,已为仙道之人。
那我等谋算又该如何?
入座的弟子向来是看不上这三人,见杜铮口语讥讽,也是含笑,当场闹剧看了。
当然,也是他们看出杜铮已归元入窍,只今日检验功果后,便也是入门弟子,小师弟一名。
若是什么还未修出功果的记名弟子,那便是好日子到头了。
区区记名弟子,也敢讥讽我等入门的同辈?
那真是如王孝所讲,不知何为尊卑了!
便在这时,一声轻呼响起。
“荀上师来了。”
杜铮转身一瞧,高台上那玉质蒲团已落座一人,周身有玄色云霞渐散。
“齐元、王孝、洛壬,还不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