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陈犇衣冠冢下葬之后，林昭独自站在陈犇所居住的庭院之中，这座院子是山巅别苑特地分给陈犇的，占地不算太大，在整个山巅别苑的诸多小院之中都算不得上乘，一座堂屋，一座耳房罢了，庭院中立着一株银杏，是陈犇亲自手栽的。

月光下，林昭立于陈犇的书房中。

其实，陈犇是山野少年，识字极少，虽然平日里也会去荷风书院里跟那些蒙童们一起读书识字，但他太过于魁梧，所以时常被蒙童们笑话，陈犇脸皮子薄，便很少去了。

不过，顾零榆倒是送了陈犇一套蒙学典籍，还送了不少临摹字帖给陈犇练字。

如今，书桌上摆放着的正是陈犇用来练字的字帖，一张白纸上，写着“国泰民安”四个字，歪歪斜斜，倒是很有陈犇的风格。

此外，书房里只有很少的几本蒙学典藏，剩下的就都是兵器架了，陈犇虽然是武夫，但也是雪域军团的一位正牌万骑长，所以不但要练拳，十八般兵器也需要样样精通，战场之上，冲锋陷阵，有时候兵刃才是最直接冲杀的手段。

林昭一声叹息，将陈犇练字的字帖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后放进了自己的包裹内，留作纪念也好，之后，他轻轻摩挲兵器架上的将军佩剑，心中无尽苦楚。

当初，从山野之间带陈犇返回雪域天池，彼时的雪域天池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底蕴，但陈犇一心追随、义无反顾，从未嫌弃雪域天池贫寒，那时候的林昭也是看上了陈犇的天生神力，看上了他的武夫天资，对于这一点，他并不否认。

将军战死沙场，乃是兵家的最高荣耀，按理说林昭不该太过于难过，然而，陈犇的一片赤诚，一片赤子之心，却让林昭深深的自责。

他一屁股坐在窗外下，看着外面的月光，两行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他为天下谋局，任何人都是棋子，包括陈犇，可是，当陈犇殉界之后，林昭的自责却无以复加。

“公子……”

窗外，柳璃樱看着林昭黯然失索的样子，禁不住的有些心疼，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陈犇斩杀十多位妖族十二境、十三境，已经是为人族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了，公子不必如此自责，身体要紧，早些回去睡吧？”

“我没事。”

林昭轻轻一摆手：“璃樱，你先去睡，不用管我，让我静一会。”

“是。”

柳璃樱手握折扇，在外面微微欠身，朝着林昭施了一个万福之后转身飘然离去，一张俏脸上带着忧心，事实上，陈犇的殉界只是开端罢了，待到无妄山直接撞击下界，无数大妖兵锋直指雪域天池的时候，才是开始。

会有许多熟悉的人战死，这是无可避免的。

因为，公子的谋局，便是一方雪域天池，敢为天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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