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实在太暧昧了,于是符晓找着话说:“车里也可以放点香水的。”
“嗯?”沈懿行问,“你不舒服?”
“没有没有没有,”符晓忙说,“哪会那么娇气?”
“那就好。”
符晓又道:“目前在欧美流行的汽车香水,是以香子兰作为主香的,味道浓郁,还有很多汽车香水移植名香,效果一般也还挺不错的。”
“嗯。”
“不过汽车香水是挂在车里的,颜色也和味道同样重要,你这辆车大概比较适合蓝色。”
“我会留意下的。”或者,再请你帮我选。
“……”这时,符晓突然注意到主驾和副驾之间放杯子的地方放置着一个小盒子。盒子并不精致,就是化学实验室里用的那种盒子。
符晓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沈懿行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回答道,“打算送给你的礼物。”
“……送给我的?”
“嗯。”沈懿行说,“你之前送给了我你亲手制作的仿香,我想我也该送你点什么作为回礼。”
“那……这是什么?”
沈懿行还是透过玻璃看着他前方的车,说:“硫酸铜结晶。”
“咦?”
“硫酸铜结晶。”沈懿行又重复了遍,“你送的东西是自己做的,而且可以代表你的专业。但是,我总不可能送你药吃吧?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从‘化学’这个方向入手了。”
“……”
“本科时不少人都做这个玩儿,我也弄了一个,后来看它形状特殊,就一直留下来了,现在送你吧。”
“哦……”符晓说着,就要打开。她也是化学专业的,自然也知道硫酸铜结晶是什么玩意儿。硫酸铜结晶,制作并不太难,只是很耗时间。人需要准备些热水,然后将五水合硫酸铜粉末加进热水里搅拌,放置几天溶液便会结晶。然后,选出一块大小、形状都合适的晶体,用一根线绑住,将它吊起来重新悬放进硫酸铜溶液中,每五天滤去一次溶液的杂质,晶体便会渐渐长大,待它长到足够大小就捞出来,表面涂上一层指甲油或汽油,大功便告成了,可以当装饰用,很漂亮。
“别开。”身边,沈懿行却制止了她,“回家再打开吧。”
符晓说:“……好。”
她用两手攥着盒子,放在腿上,只觉得盒子热热的,简直烫手。那热度从手心蔓延到了全身,她觉得自己脸上都有些发烧。
化学啊……他们俩共同的专业。因为化学,他们在北大相遇了。
符晓想了想,继续了“化学”这个共同的话题:“沈懿行,如果你是一种化学物质,你希望自己是哪一种啊?”
符晓的特点,就是爱幻想,她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幻想,总是为“更愿意当这个还是更愿意当那个”而纠结。
“化学物质?”沈懿行却没有笑她,而是仔细想了一想,而后勾了勾唇,笑了,答道,“氢氟酸吧。”
“氢氟酸?HF?”她研究生的方向是有机化学,但本科时也会学习无机。
“对。”沈懿行说,“特点就是强烈的腐蚀性,能将金属和玻璃也溶了。”坊间还称其为蚀骨水、化骨水。
他在内心期望,他自己是“无坚不摧”的。
他和他招聘的罗氏的科学家都知道项目是多么难以完成。这世界上,可能存在的分子结构数目很庞大,大约是10的60次方,“比宇宙大爆炸以来流逝的秒数还要多。”而研究人员呢,要利用知识、经验和工具,猜测并制造出可能发挥预期效果的化合物,考察它的活性,再拿去做实验。这个过程,连积累了几十年数据的国际公司也要花上很久,更不要提他们这种刚刚才成立的初创的企业了。因此,他需要有能够摧毁眼前一切障碍物的“强大”。
符晓想了一想,点着头说:“我好像明白了。”
“那你呢?”沈懿行反问道,“想当哪种化学物质?”
“我……”在幽静的空间当中,符晓声音飘飘渺渺,“那,那我就,六氟锑酸吧。”
“嗯?”沈懿行愣了几秒钟,而后才低沉地笑了,“好啊,我的六氟锑酸。”
氢氟酸和六氟锑酸,相遇会发生极为剧烈的反应,会强烈地放热。两者以一比一的比例混合时,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最强酸。
……
两人一路聊天,时间过得很快。符晓想打破暧昧的气氛,可气氛却是越来越暧昧。
最后,终于到她家小区时,她脸简直红成了虾。
一进家门,她就忙不迭地按开了灯,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沈懿行刚送给她的盒子。
那个“硫酸铜结晶”。
“……”打开盒子后,符晓愣住了。
结晶有大半个手掌大,至少养了三十五天。
果然,就像沈懿行所说的,它的形状非常特殊。
——极少见的、稀有的,心形。
普鲁士蓝色的、透亮的、毫无杂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