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选择向来先嫡后长,盛承锡作为皇后养子、大虞名义上的嫡皇子,若无外界那些风言风语,仁寿帝立他为太子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是小太子日后走的每一步都会无比艰辛而已。
可偏偏如今满城流言,群臣与百官就算嘴上不说,私下里也忍不住怀疑八殿下的血脉正统性。这种情况下,仁寿帝的立储诏书传出来,朝野上下俱惊。
他这是摆明了哪怕立一个外人为嗣,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盛承厉。
可这是为什么?
五皇子自皇陵回来之后,分明一直颇受帝王优待,有什么理由将皇位拱手他人,而不给自己的儿子呢?
勤政殿内,满目奢华厚重,皇都几百年的沧桑历史聚焦在一殿之内,宿怀璟从地砖上起身,抬眼间不经意望了眼仁寿帝头顶的横梁。
几瞬之后,中丞大人意味不明地收回视线。
他爹娘死在这啊……
被宫人勒死,又假装自缢挂在了这根横梁上啊……
宿怀璟怀里揣着密信,恭敬往后退去,殿门合上的瞬间,屋子里那位千千万万人景仰的帝王沉闷而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宿怀璟垂下过长浓密的眼睫,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宫门外走去。
秋风吹过皇城,像是在奏挽歌。
宿怀璟向宫墙外行走,低头数着来时的路,身后景象虚幻成梦中的泡影。
但他其实很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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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诏书颁下之后,流言四起,不止一位老臣言辞恳切请求皇帝收回成命,更有人仗着资历老,闯进宫门请求仁寿帝与八皇子滴血认亲,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盛绪炎怒不可遏,一方面为这自己也心知肚明的身世疑云,一方面则是因为费解,不明白天下之人为何如此愚昧,一出上不了台面的戏剧,竟然就让他们悉数倒戈,草民竟也敢妄议储君正统。
仁寿帝心绪难评,只每日慧缅进宫讲经的时候他才能有片刻安宁。
这日慧缅出了宫,盛绪炎跪坐在佛堂之内低声诵着经,感受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平静。
身后木门关上又开启,他面色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沉声道:“大师可是忘了尊卑?”
亲口言说佛前无君臣的是他,而今因为有人进门不通报不悦的也是他。
矛盾、伪善、道貌岸然……这些词汇在盛绪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来人低低地笑了一声,道:“父皇,您在跟谁说尊卑呢?”
仁寿帝一愣,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瞪着正跨步进来的少年,一双眼眸里写满了愤怒。
若往那愤怒中细看,或许还能看见几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盛承厉来了兴趣,他挑了挑眉,随口道:“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长命百岁。”
这话说得轻佻又随意,换谁来听都要指着盛承厉的鼻子骂一句欺君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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