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子打狗?”
方恪嗤笑了一声,不屑道:“那他们也得敢张口才行!”
“您的意思是……”
谷统揣摩着方恪话里的意思,小声道:“俺明儿去敲打敲打那些狗官?”
方恪“啧”了一声,叹着气摇头:“老谷啊,咱要没那个脑子,就别瞎琢磨,大人怎么说、伱就怎么做,别胡乱发挥……那本账簿,你没看?”
谷统愣愣的点头:“看了啊,海河帮每月都会拿出大笔银子打点那帮狗官,所以俺才说这笔银子到了那些狗官手里,是肉包子打狗啊!”
方恪向杨戈离去的方向一拱手:“那你觉得,大人知不知这件事儿?”
谷统想了想,迟疑着点头:“大人应当还……不知吧?他老人家不还没来得及看那本账簿吗?”
方恪:“你以后就别揣摩大人的想法了,那不是你擅长的活儿,大人看重你的,也不是你的脑子,你就踏踏实实办差,只要不瞎伸手、不乱说话,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
谷统想点头,可又有些不死心,拱手道:“您就让俺棺材底下撒石灰——做回明白鬼吧,琢磨不明白这事儿,俺又得好几宿困不好觉!”
方恪无语了一会儿,抬手指着那一箱古玩字画说道:“你觉得,这些玩意值多钱?”
方恪笑着接口道:“大人,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忠孝信悌礼义廉耻,挂在嘴边、踩在脚底。”
杨戈转身,低低的骂道:“还他妈有脸自诩读书人?读的哪门子的书、做的哪门子的人?”
方恪眼皮子一抖,连忙低下头装聋作哑,又不敢答话了。
“传令下去,开船上路!”
杨戈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只能强行忍住吐槽的**,朝方恪挥手道:“眼不见心不烦!”
方恪领命,匆匆退下。
不一会儿,上右所八条万担船就高扬绣衣卫旌旗,顺风南下。
而那厢仍在喋喋不休做亲民状的五品官儿,一见绣衣卫船队离港,前一秒还仁慈和善的老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面色阴沉的一甩大袖、下台就走。
他纡尊降贵、不辞辛劳来码头演讲这么久,当然不是演给这些泥腿子看的。
正主儿都走了,他当然不会再多留。
至于这些泥腿子怎么看他?
他管他们去死!
……
“就不该放这厮出路亭!”
三日后,京城北镇抚司。
沈伐看着手里刚刚送到的密信,气得直拍堂案。
送信的力士揖在堂下,既不知道自家镇抚使说的是谁、也没有接话的胆子。
沈伐放下手里的密信,焦头烂额的挥手屏退堂下的力士,而后起身焦灼的在堂上来回踱步。
杨戈去办长风帮,是提前给他打过招呼的。
他出于和刘掌柜同样的心理,也答应得很爽快。
都觉得,杨戈这个宅男肯多出去走走,是好事儿……
可谁能想到,那个宅男竟然不是个窝里横,而是哪儿横!
那长风帮还没见着影儿呢,竟然半道上又捅了连环坞那个马蜂窝!
他就不想想……
长风帮能在江左水路立足,是因为勾结官府。
而连环坞未曾勾结官府,又凭什么能在江淮水路立足吗?
连他当年督查江左税务时撞上连环坞,都主动退了一步。
那厮倒好,因为这么点微末小事,就一刀剁了连环坞一根手指。
连环坞能善罢甘休?
沈伐一连想了好多办法,都没觉得鞭长莫及。
只得转身一屁股,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完了,那厮这回是真要归真了!”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杨戈的武道天赋和练武进度。
若是以前,杨戈能圆满的炼精化气、返璞归真,他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可眼下……
他只怕自己收拾烂摊子的能力,跟不上那厮闯祸的进度!
气海境都能把祸闯到金銮殿上。
归真境了还得了?
“那头老水鬼为求打通天地二桥,都六年没有露头了,只要那条死蛇不掀了他连环坞,应该还会继续潜下去。”
“老水鬼不露头,小水鬼再年少气盛,也顶多只能支使得动外围的七个坞主。”
“七个气海境的庸手,应当奈何不了那条死蛇才对。”
“不对,右护法‘八臂罗汉’董平,归真日久,已有脱离连环坞以己立之心,那厮不会趁着老水鬼没在,借此机会脱离连环坞吧?”
“不好说,小水鬼是年少气盛,但根据他过往的行事之风来看,倒也不是个蠢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给董平脱离连环坞的机会……”
捋清楚头绪的沈伐,抓起案头上的纸笔就奋笔疾书:“来人……”
就在沈伐这厢绞尽脑汁、焦头烂额的时候。
杨戈那厢,正一脸懵逼的看着江面上挡住己方船队去路的一条小船。
船是无蓬的小舢板。
小舢板上七条头戴斗笠的乌衣汉子划桨。
一名星目剑眉、白衣胜雪年轻公子哥,长身立在船头,怡然自得的吹着箫。
而且吹得的确还不赖……
杨戈盯着那公子哥看了一会,忽然蹭蹭蹭的跑到甲板边上,双手合拢作喇叭状:“哎……你好骚啊!”
悠扬的箫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