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自唐朝高宗显庆年间(公元656年至661年)的玉辂(天子座驾,宋称显庆辂),历经战火,早已经破乱不堪,却仍接着用了百余年六位皇帝,一直到实在不堪使用才换上新的。
自秦汉始,丧制规定皇帝即位一年后,即拿出每年天下供赋的三分之一营造自己的陵墓,一直修到死,宋朝皇帝的陵墓则只能在本人死后再修,而且不超过八十一天。
当年,包拯当面驳斥仁宗皇帝任张贵妃伯父张尧佐为宣徽使的旨意,激动地口水都喷到仁宗脸上。
仁宗老年无子,英宗过继得以嗣位,却坚持要追自己的生父濮王赵允让为皇考,让还在世的曹太后(仁宗第二任皇后)极度难堪,二者僵持不下整整十八个月,枢密使富弼对英宗说“伊霍之事,臣能为之”(伊尹放商王太甲于梧宫,霍光废昌邑王刘贺,富弼这话直白点说就是“再闹废了你”),吓得英宗赶紧妥协。
今上即位之初,有消息灵通的臣子知道天子喜珍禽奇兽,便尽心搜集送来,左司谏江公望指责天子“非初政所宜”,赵佶听了,老老实实的“纵遣之”,只有一只白鹇养熟了,天子亲自用杖驱赶都不肯离开。
为此,天子还命人把江公望的姓名刻于杖头以识其谏,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赵佶并不是天生的昏君,登基之初,他还是颇有明君之相的,也肯虚心纳谏。
人的**是会不断放大的,若不加约束,就会造成严重后果,而天子放纵**的后果,就要由整个国家来买单。
智者往往从一些小事上就可以看出端倪,所以,箕子看到纣王使用象牙筷子,便大胆预言商朝将要覆亡。大宋也不缺箕子、江公望这类见微知著又敢于谏言的臣子,若是没有蔡京这类会迎合又有能力的臣子,光靠天子一个人,便是有再多想法,也只能装在肚子里。
因球发迹的高俅在水浒原剧情中是大反派,但在这方世界却是非常低调。
其人原是苏轼小史(能做大文豪的秘书,其人文化素养和办事能力肯定是有的),后辗转到端王门下,建中靖国元年才转官(1101年,宋徽宗第一个年号,从这个年号可以看出赵佶最初是希望停止党争,安心治国的)。
崇宁二年,高俅随边帅刘仲武出征,四五年间就升到横班次高职位客省使,又因使辽有功转为三衙管军。
高俅出身低,升官速度还如此快,但大臣们对此事其实没有多大的反应。
一则是高俅为人真的低调。二则天子任用潜邸旧人担任三衙管军,甚至枢密使,乃是本朝惯例。更关键的是,身为殿帅,忠诚是首位,能力反在其次(前朝皇帝的殿帅赵匡胤就是因为能力太强而变成了本朝太祖),真要用上殿前司打仗,这国家也差不多快亡了。
会踢球又忠心不搞事的殿帅,只要皇帝信任,重臣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蔡京却不一样,他在几十年的新旧两党党争中反复横跳,两党都恨其人,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因此,皇帝亲政不久(徽宗登基时尽管已成年,为了政局稳定,向太后仍然垂帘听政了半年),便被众臣群起攻之,一个月内三易其职。
换一般人政治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但蔡京确实非一般人,一则其人也有极高的艺术天分,甚至可以说是重臣中唯一能与皇帝在艺术上共鸣的;二则其人拉得下脸,居然能对宦官卑躬屈膝。宋朝可不比唐、汉,宦官的地位非常低,内侍要转高阶职位必须经政事堂批准,宰相呵斥天子近侍都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
当初童贯受命到杭州访求名家书画和各种奇巧之物,蔡京日夜陪伴,极力巴结,童贯回京时,便将蔡京画的屏、扇带等物进献天子,由此得到天子的赏识,终于翻身。
蔡京拜相后,知天子喜声色犬马,便偷偷告诉富商朱勔之父朱冲,取江浙一带的珍奇进献,最初只是送来黄杨三株,得到了天子褒赞。以后年年增加,但一年不超过两三次,贡物才五七种,后来规模逐渐扩大,才形成了花石纲。
所谓花石纲,就是运送奇石异花的船队,十船称为一纲。
至于铸大钱,其实本无错,大宋经济高度发达,但铸币用铜的产量却始终没有突破性增长,钱荒的问题由来已久,铸大钱也算是解决之道。
大钱面值虽大,但比之后世的纸钞,本身好歹还有一定价值,问题的关键是朝廷滥发,还不能保证其信用。
而蔡京揣测天子粉饰太平的心思,将《周易》上“丰亨,王假之”和“有大而能谦必豫”曲意发挥,提出“丰亨豫大”,鼓吹君王应在太平盛世顺天理而动,崇尚盛大繁华,大建奇观和形象工程,以提振国民自信,同时也尽情享受,给天子的奢靡提供了有力的理论依据,奢侈无错,败国还败得心安理得,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