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睿如今留在临清城内负责城防,裴越身边还有四位哨官。
按照这大半年来裴越对他们的观察,陈显达略带痞气但是作战极其勇敢,是冲锋陷阵的先锋之才。孟龙符出身将门,自幼熟读兵书,为人稳重踏实,懂规矩又能做到绝对的服从。傅弘之与他人不同,傅家乃是大梁最拔尖的书香门第,人称江州第一家,族内弟子多为读书人,傅弘之算是一个异类。他最擅长的便是练兵,手下的第五队战力并不弱于韦睿的第一队,尤其擅长游骑斥候的培养。
再加上很早便展露名将气质的韦睿,这四人堪称南大营将官中最菁华的精锐,是谷梁这些年着力培养的栋梁之才,也是他送给裴越最重要的大礼。
但实际上裴越最看重的并非韦睿,而是出身寒门的商羽。
他很欣赏商羽身上的那股劲,人必有所执方能有所成。
与其他人的身世背景相比,商羽的家族毫无助益,他必须独自扛起所有的重担。
只不过今日他的表现让裴越有些失望,故而此刻他是最沉默的那个,脸色看着也非常的沉重。
“商羽。”裴越盯着他沮丧的面孔,淡淡说道。
“在。”商羽连忙抬头应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爵爷吩咐!”
商羽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激动到身体有些颤抖地跃下坐骑,单膝跪在裴越的坐骑前面。一旁的陈显达和孟龙符望着这一幕,神色皆显得复杂。他们一同进入南大营,在那里快速成长,商羽更是被谷梁看中调到身边做亲兵。虽然主帅亲兵远胜普通士卒,但商羽从未表现出骄纵和得意忘形,依旧似从前那般乐观谦虚,所以没有人因为他的身世而小觑他。
裴越平静地说道:“将受伤的兄弟带回荥阳城,我再给你十人一路护送,能否做到?”
商羽霍然抬头,此刻脸上神色无比复杂,有悔恨也有不甘,更多的则是祈求之色。
他心里清楚这是裴越对他作战不利的惩罚,可是谁也不想当逃兵,更何况眼下明显还有大战,这个时候不在场和被放弃有什么区别?
孟龙符望向远处关心士卒的年轻子爵,轻叹道:“壮烈二十六位同袍,爵爷当然不舒服。原本我们是不必承受这种损失的,如果你不被马匪围住的话。罢了,你的情况我也知道,家中是那般境况难免会有些负担。不必想太多,爵爷虽然生气,但没有真的想要放弃你,否则也不会将这种大事交给你办。去罢,莫耽搁了。”
商羽默默攥紧拳头,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孟大哥。”
他仿佛突然间变得成熟许多。
孟龙符看着他立刻去收拢伤员准备撤离的身影,心中升起诸多感慨,一时难以言明。
待商羽带人护送伤员继续东行之后,陈显达问道:“爵爷,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裴越望向身边的将士,虽然他们脸上的疲惫无法掩盖,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明亮,军心依然可用,便高声说道:“先往北走,找到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
眼下这支三百人的孤军有几个选择,继续追击西吴骑兵已经被裴越否决。回到荥阳似乎是最佳选择,当年前魏覆灭时荥阳城都完好无损,就算西吴真的大军进犯那里也是整个灵州最安全的地方。只不过对于裴越来说,那其实是最被动的选择,因为目前他还无法左右薛涛的决定,留在荥阳只能做一个摆设。
带着三百骑留在野外,自然是冒险的行为,但也能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主动。
最后一个选择则是去临清县城,与韦睿的第一队汇合,只是不知为何裴越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选择。
陈显达略显好奇地问道:“爵爷,为何去北面?”
裴越沉静地说道:“去找一位老朋友帮个忙。”
这下连孟龙符也不解地问道:“爵爷在北面有朋友?”
裴越冷笑一声道:“大战将启,想借他的人头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