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切入口,两人都拿出了电脑,一边查相关技术资料,一边构思程序框架,有了初步设计,才能正式开始敲代码。
他常常觉得人不如计算机的原因就是这个,计算机的一切始于计算,终于计算,每一个环节会发生什么,机器自己一清二楚。
而人的出生和死亡,对他自己,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未知。
在愉快的闲聊中彼此了解了一下身世,苏尔斯出生于加州,里希·苏尔斯(RishiSource),今年24岁,祖籍印旁遮普邦。
他没详细提起自己的父母,只简单说从商,有个不错的家庭教育,高中时候开始喜欢计算机安全这一行,入门之后一直靠这个吃饭。
两个技术狗的话题来的更随性一些,苏尔斯笑道:“我并没有参与过太多网络黑产,杨回误会,我当初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找到我。”
凌壹大致说了下缘由,在以笑话的口吻提起当初入职的迷惑和困窘,他抱怨:“肯定有哪不正常,完全不像一个企业。”
又压低嗓子道:“你有没有觉得,杨回就很不正常。”
苏尔斯道:“听起来是有点,很难想象这个Genesis究竟在做什么?但是我不认为杨回是个麻烦的人,她很有趣。
嘿,你有点过于紧张。”
“也许几天后可以知道答案。”凌壹耸肩道,并没去否认苏尔斯对自己的心理评价。
几天之后,nerve的商品会正式上架。他对杨晟的话还有所怀疑,但时间会给出一切计算结果。
耐心是一个代码狗最值钱的长处,因为要面对完全理性的计算机,以及毫无理性的用户。
“是的。”苏尔斯附和道,又说:“一个意外事件,我并不是每周都会去寺里,所以我们能坐在这,是一种幸运。”
他用词是“lucky”,不过凌壹猜他可能想表达的是“缘分”或者“巧合”,各个国家的人语言习惯不同。
没来得及深究,手机上咎因问:“回姐说你接我是吗,我到门口了,怎么进去啊。”
凌壹回信道:“小区门口还是房子门口,我去接你。”
他冲着苏尔斯摇了下手机,解释说“出去接个人”,随即起身往外,开门透过院子栏杆,看见外面有车停着。
出去之后果然是咎因背着个包,杨回叫人直接将她送到了门口,两人打过招呼,咎因问:“你们说到哪了,回姐非要我赶着过来,有什么我要做的吗?”
凌壹长出一口气,听来杨回已经解释过缘由,不用他绞尽脑汁去想谎话,领人进屋后,三五句说了进度。
苏尔斯与咎因含笑点了个头,彼此算是就此熟识。听说要写个病毒放电脑里去,她也没表现出不情愿。
但这会确实没什么事急需咎因处理,凌壹正觉着要相顾无言尴尬时,咎因指了指楼上道:“回姐让我挑个房间,以后要住,是楼上吗?”
他在看到文字的那一刻还以为凌壹真的要带自己飞黄腾达,可惜凌壹再没联系过自己,也没回过凌进那。
当天晚上,两人都没加个微信啥的。
现在杨回站在面前,蔡家骏马上就记起了这东西,顺便记起了他确实是凌壹的大哥,连忙笑道:“是是是,我是。”
“那,走?”杨回问,笑的很淡,她换过衣服,宽松T恤阔腿裤盖住白色鞋面,头发松散扎在后肩,一个很普通的舒服状态。
“那要等一下,我还有几个单没送。”蔡家骏指了指手机:“要不然你在哪等我?”
“你对哪熟悉?”杨回扭头打量了一下近处,没看到什么适合落脚的地方。
蔡家骏一边关闭系统里的继续接单,一边道:“进去小食街有公共座位,我半小时就能回来。”
店服务员在叫号,杨回笑笑道:“好,那我等你。”
几步开外的保镖耳机里可以清楚听见两人说话,蔡家骏拎着一次性餐盒心急如焚跨上了电动车。
逆光很快就看不清人影,凌壹在收到凌进微信的时候,才知道杨回去找过蔡家骏,并且已经办妥了所谓的工作。
凌进说:谢你帮家俊,你蔡姨很高兴。
他也看到了蔡荣华的感谢信息,同时看到了上次的转账过期提醒。
防止文字信息泄密,凌壹打了电话给杨回,那边懒洋洋的语气说:“资料都拿到了,他上班领工资就行。
顺便说,我等了他整整三十七分钟。”说完杨回挂了电话,他那句“你怎么没用钱砸死他”没来得及问。
由此可见,杨回肯定有哪不正常,她的行为没有一致性,完全不可预测。
咎因在收三人吃剩下的晚餐,说如果没事,她晚上就先回去了。凌壹点头,看见她在用筷子一丝不苟的分盒。
“你分那个干什么?”他问。
“我带回去啊,看了一下,你们这不方便热,我可以带回去吃,有些都没动。”
苏尔斯从键盘里抬头,迎面撞上最后一缕斜阳,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咎因拎着垃圾出门,又跳着脚进来,慌慌张张喊:“哎呀,我水忘记拿了。”
她拿走桌上的瓶子,里面还剩约莫五分之一的量,难怪刚刚没丢进垃圾袋。水也不是她买的,是这儿冰箱里拿出来的。
所以还是高声歌颂一下那些为人称道的美德,大多都是千疮百孔的生命里竭尽全力撑起来的铮铮傲骨,如同嶙峋挣扎于瘦雪,枯枝悬坠于绝壁。
我们都是异类,我们都是人类,世界本就荒诞的,一如窗外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