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石参军的名刺,凭着在益州府多年的名望。杨家的马车没有被巡夜的士兵阻拦下来,接了顾老御医回到府中。
掀了帐帘,顾老御医揭开了被子,细细看过杨大老爷的尸身后,叹了口气。
待他净了手,杨静山陪着他进了正厅。
杨石氏静静地看着他。
顾老御医轻声说道:“因酒助兴。马上风,暴猝。”
五个字,让杨静渊兄弟羞愤地低下了头。
尽管已经猜到,杨石氏仍觉得这五个字像一耳光扇在自己的脸上。六十一岁的夫君酒后与小妾行房暴猝,真是丢人!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起身扶着雪青的手对顾老御医行礼,颤声说道:“请老先生替杨家保守秘密。”
“大太太请起。老朽省得。”顾老先生也觉得杨大老爷行事荒唐。年过花甲却不知检点,他拱了拱手,叹息着离开。
杨石氏缓缓站起了身:“将老爷的寿衣取来。”
杨静山忍不住说道:“母亲今天甚是劳累,由儿子服侍父亲……”
杨石氏扶着雪青的手慢慢走向东厢,声音落寞之极:“二十年没服侍过老爷了。娘最后一次服侍他了。大郎二郎,老爷的身后事你们兄弟俩去打点。老爷年纪大了,寿终正寝。”
兄弟二人含着泪应了。此时,没有人想起杨静渊来。
雪青令人打来了热水。杨石氏不假人手,亲手拧了帕子给杨大老爷擦拭身体。望着杨大老爷失去了弹性的皮肤,她喃喃说道:“二十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老爷来了。”
二十年前,杨大老爷正值盛年。精力充沛,气质儒雅。那时候,他意**到了柳氏。
时光如水,杨石氏已经由最初的心酸心痛变得麻木。从来没有和杨大老爷谈过。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协议。家主之位和杨家的锦业庶务交给了才二十岁的大郎杨静山和二郎杨静岩,内宅中馈由杨石氏把持。他只要柳姨娘。
那时候,杨石氏还是中年妇人。她怎能不孤单?
“忍是心头一把刀。一忍就是二十年,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如今,又要习惯老爷不在了。”
“老爷,您走了。最后啊,还是妾身在服侍您。”
“晟丰泽!你给我滚出来!”杨静渊充耳不闻,朝着正房大吼道。
赤虎大怒:“我家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刀尖所指,南诏侍卫朝着杨静渊挥起了刀。
“住手!”正房的门被晟丰泽拉开。他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杨静渊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退下。”
“晟丰泽。”杨静渊看着他,突然冲向正退后的一名侍卫,劈手夺过了他的刀,一跃而起,狠狠劈向晟丰泽。
“保护主子!”赤虎叫了声,南诏侍卫迅速后退,挡在了晟丰泽身前。
杨静渊瞬间和侍卫们斗在了一起。
隔着人群与刀光,晟丰泽悠然说道:“杨静渊,你连脸都不遮掩一下就跑到驿馆来。抢了侍卫的刀,打算行刺本王。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不用本王动手,不消半刻钟,驿馆驻守保护本王的士兵赶到认出你来。明天你就在州衙大狱里呆着了。”
杨静渊像发狂的豹子不畏阻拦向前冲,盯着晟丰泽的眼睛一片血红:“你害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
“杨大老爷过世了?今天晚上本王见杨大老爷还好好的。呀,真是遗憾。本王明天一定去家吊唁。”晟丰泽嘴里说着遗憾,脸上却挂着笑容。
是他,一定是他!杨静渊大喝一声,刀法一变,狂风骤雨般砍向南诏侍卫。
眼见一名侍卫被刀光笼罩,晟丰泽瞳孔紧缩,提住侍卫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顺手夺了他的刀奋力往上挡去。劈下来的刀震得晟丰泽虎口发麻,两刀相交,他被杨静渊狠狠地往下压着。
赤虎没想到晟丰泽竟然从侍卫身后跳了出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用力扔向了杨静渊。纸包打在杨静渊身上,一蓬粉末炸开。
刀上的力道突然变弱,晟丰泽用力推开,一脚将杨静渊踢下了台阶。
他将刀递给了旁边的侍卫,看着杨静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微笑着说道:“你放心,杨三郎,我不会这样杀了你。赤虎,报官……把他交给石参军。”
“晟丰泽,我会杀了你。”杨静渊说着手中的刀叮当落地,人往后仰倒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