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任得敬来说,他也觉得李仁孝宽仁有余,手腕和胆魄严重不足。
当了那么多年皇帝,愣是没有培养出自己的亲信,也没有拉一派打一派的政治技巧。
他年轻的时候皇族重臣李察哥掌握兵权,李仁孝没有兵权,眼睁睁看着李察哥耀武扬威,嚣张跋扈,一直也都没有与他对抗。
于是任得敬借着讨好李察哥作为自己的政治资本,一步一步进入西夏中央,掌握重权。
好不容易熬死了李察哥,李仁孝刚准备喘口气,任得敬后来居上,接过了李察哥的权势,还更进一步,掌握了实际政权,把李仁孝手中的权力一点一点的抢了过去。
期间,也不是没有党项人臣子试图对抗任得敬,保护李仁孝的权力,李仁孝也有意纵容。
但是当任得敬稍微展露一下自己的军事威势给李仁孝看的时候,李仁孝立刻就软了。
他罢免了试图帮他说话的臣子,试图换取任得敬的理解,然而这只是让愿意帮他的人不再敢帮他,生怕被他卖掉。
他对任得敬处处忍让,处处优容,加官进爵到了楚王的地步,也并没有让任得敬有什么改变,只是让他更加看穿了李仁孝懦弱怕事的本质。
于是任得敬就彻底架空了李仁孝,留给李仁孝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宣称权力和外交权力。
殿前太尉任得聪是任得敬的弟弟,掌握宫廷禁卫。
首都兴庆府的府尹任得恭也是他的弟弟,控制整个兴庆府的行政和兵权。
族弟任得仁为南院宣徽使,掌管宦官、内侍及所有进出宫廷事宜。
侄子任纯忠为枢密副都承旨,代表任得敬控制军事机构枢密院的上传下达。
这只是任得敬任人唯亲的一小部分具体表现。
朝堂上的实权职位清一色都是任得敬的人,掌握主要军事权力和后勤权力的也都是任得敬的人,任得敬几乎等于西夏国的“站皇帝”。
李仁孝呢?
缩在内宫里,能做的也只有派人趁着外交使节团抵达中都的时候向苏咏霖求助,请求苏咏霖帮他收拾任得敬,就和当初辽国帮着他爹李乾顺收拾小梁太后一样。
无能至此。
现在就连李仁孝身边的伺候宦官都是任得敬的人,全天候无死角监视李仁孝的一举一动,让他永远没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日子过的不比汉献帝轻松到哪里去。
任得敬堂而皇之的以楚王的身份处理国家军政大事,光复军消灭边境金军、从关中地区和西夏接壤的事情也是任得敬最先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任得敬正在兴庆府处理日常国政,刚处理完向边境地区运送粮秣以支持演武行动的事情,他就得到了光复军的照会。
苏咏霖起事,打着【驱逐胡虏,光复中华】的旗号,可见其人还是在乎中华正统的,夏国疆土本属中华正统,如今为党项人把持,苏咏霖的心里未必痛快,但是换做咱们,就不一样了。”
任得恭想了想,感觉任得敬说的有道理。
“妙啊,以中华名分向苏咏霖称臣纳贡,说不定就能换取苏咏霖的接纳了,这样一来……等一下,兄长,光复军席卷关中势头那么猛烈,他们会不会对咱们有……”
任得恭的意思,任得敬是明白的。
“不能说没有,如果说没有,我也不相信,但是我以为,光复军大抵会和金国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且不说咱们,南面还有宋国,金国当初何等威势?席卷天下势不可挡,最后不还是划江而治了?”
任得恭点了点头。
“话是这样说,但是兄长,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知道他苏咏霖到底怀着什么想法,咱们总要有两手准备。”
“有道理,你想怎么办?”
“南联宋国吧,金国亡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宋国不会不明白。”
“宋国……”
任得敬沉默了一阵子,缓缓开口道:“如果不是没有选择,我是不太想和宋国联手的。”
“兄长,宋国虽然军力不强,好歹是大国,光复军有此掣肘,咱们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同时,如果光复军图谋我们,宋国也一定会做出反应,不是吗?”
任得恭的劝说让任得敬仔细的思考了一阵子,然后他得出了合理的结论。
他们决定等关中彻底平定之后,就组织商队以南下四川向宋人购买蜀锦为理由,暗中和宋国商讨联盟之事。
他们可以瞒着光复军,达成一个域外联盟,一旦光复军对一方动手,另一方必然出兵相助。
唇亡齿寒,光复军军力强盛,若是苏咏霖野心膨胀不可控制,西夏和南宋都不至于因为没有协助而被各个击破。
任得敬于是秘密组织可靠人手开始进行条约内容的拟定,准备等关中一平定就开始行动。
如果苏咏霖只是打算再建一个金国,当然万事大吉。
可如果苏咏霖并不仅仅只是打算再建一个金国,那么,他的准备也不是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