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当然什么都有了,这种金牌大状,财富只在于规模大小,但工作也辛苦,大客户一句话,她就放下工作跑到小城来,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挖着坑等人往里跳,胡悦忽然有点好奇,“元律师,你具体是做什么业务的?”
“说过了啊,我们律所专做非诉讼业务的。”元黛放下茶杯。“不上庭,差不多就专为公司和拥有公司的人提供法律解决方案的那种。”
“那你的工作是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很枯燥?”
“枯燥那是好事——如果刺激起来,那多数就是出事了。”元黛说,托腮笑了,“当然没有很多别的行业那么好玩,但做进去了就还不错。”
胡悦做询问状,元黛瞥了她一眼,“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做非诉律师的人当然都是为了钱,这个行业是没有正义什么事的——但这也不是说,你就不能享受这个过程。”
这句话说得当然有道理,元黛大概三十多岁,容光照人,能力过人,正在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里,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很少有人能看到她而不心生艳羡,胡悦也的确是羡慕她的——不羡慕她的钱,羡慕她的干脆。
“好吧,”她多少也被元黛的魅力感染,半开玩笑地说,“那么,骆总打算给我开个什么价格?——她就不能一笔付我签字费吗?为什么还要拖着分别给?”
她肯讨价还价,元黛自然开心,她不掩赞赏,眼神一闪一闪的,“如果她真的愿意一笔付给你,胡小姐,你真的收吗?”
胡悦微微一怔,旋即意会:不管去不去上班,挂个名字,发钱总是有个名目,有些体面。真的用签字费换现金,赤.裸.裸的交易,传到师雩耳朵里,好像有点不好听——或许,骆总倒是希望她想拿一笔签字费呢。
“问问总是好的,”她改了主意,其实胡悦倒真不是想要钱,只是这个股份,当时说要给,轮不到她拒绝,现在要拿回去也是说拿就拿,人总有点脾气。“你回去的票,已经买好了吗?”
没买也要说买好了,元黛当即给她买票,两人谈定了明天火车站见,胡悦回去收拾行李,和老板打过招呼,要提早退房。——衣服叠着叠着,她慢慢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一次要回去了,名义上销假开始上班了,骆总还会让她回来吗?这……岂不是有点像是她对付师雩的手法?
但也不对,骆总要留师雩是正常的,留她做什么?应该巴不得她以后再别回J\'S才对,接受她回去上班,应该是她无奈之下划的底线,而对元黛来说,这个选项能让她两边讨好,所以成为她游说的第一选择。
是她多疑了……是吗?
想了一会,胡悦甚至有点想直接问师雩,但这么问,牵扯得就深了,他们都不在乎钱,但钱上的事还是办得小心些为好,一亿多的巨款,甚至会让很多巨富都失去理智,她和师雩的关系,没必要因为钱产生误会,变得尴尬。既然他也有点想拿回股份,那就配合点,给他吧。
至于J\'S的班,那份白开的工资,她只是问问,没打算要,需要收入,她可以回十六院上班,周院准了她长假,想要收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胡悦是这样想的,也打算这样做,她甚至想要回S市立刻去事务所签协议,但元黛讲解约协议还没拟好,让她第二天到诊所见,她只好从命。第二天踏入J\'S的时候,还想着会不会一开门就见到师雩——如果是这样的话,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了。
倒还好,是骆总和元黛在会议室一起等她,骆总对她笑得挺开心,“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啊。”
一通没营养的寒暄,胡悦看过解约合同,又签了字,骆总接过文件一阵欣喜,她看了只是微笑,起身想要告辞,又被留住。“别急啊,一起泡杯茶——不是说好了回来上班的吗?你不在,老客人都一直问呢!”
就是在这里,胡悦有种感觉,她好像那天依然没看明白——仿佛还是中计了呀。
是哪里想漏了?她边想边问,“是不是还有老客人今天刚好来约疗程,这边喝杯茶,那边人就到了?”
骆总和元黛相视一笑,元黛站起身先走一步,骆总亲自推着她去办公室,“也不求你天天来报道,这不是恰好人来了吗,也念叨着你,就接待一下吧,之后你要是想来呢就和前台说,不想来就在家里休息……”
人都来了,而且还没来得及拒绝骆总的弹性工作制提议,就被推到这一步,胡悦是那种见面三分情的人,不是很要紧的事,她也不想和骆总撕破脸——说实话她也有点好奇,为了留住师雩,骆总选了郭小姐,那么,她给自己选的这个关键病人,是谁呢?
门开了,坐在办公室里的病人回了一下头,慢慢站起来,“胡医生。”
“啊——”
胡悦确实也惊着了,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人——
居然是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