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面,钟羡额上鼓起了一块红肿, 表情怔怔地坐在冰冷的牢房一角不语。
他在回想, 在思考。
为什么每次长安都能救他于千钧一发之际, 而当她遇难时, 他却不能回报以同样的善意?
在这里, 什么家世身份武力统统都不管用了,大家拼的不过就是一份心智和胆魄罢了。
是他笨吗?不,他不笨。是他胆小吗?不, 他根本就无所畏惧。
那他为何做不到?因为他还秉持着他的品德与操守,宁折不屈,言必有信。
可这有什么用?
一死容易,可死了之后呢?他对不起对他委以重任的君主, 对不起将他抚育长大的父母, 更对不起与他生死与共,一心求生的长安。
长安曾对他说, 他所做的那一切,都是在成全他自己。他曾不愿承认, 可落到这个境地, 他还有什么资和立场去否认?
长安曾问他, 敢不敢做不那么完美的自己?
他想他现在可以给她答案了。他原本就不完美, 但从今往后,他要努力做得完美一些。
看着手中长安留给他的那枚青铜扳指, 他自觉不能这样等到天亮, 谁知道那些狱卒把长安带走是去做什么了?在这种地方, 她的女子身份原本就很容易被发现,更别说万一被用刑……
他站起身,走到牢房前面,捶着牢柱大叫:“来人!来人!”
“少爷,您想做什么?”耿全等人觉着钟羡今晚有些反常,围过来有些担心地问。
“我只是想见见赢烨,你们不必管我,自去休息吧。”钟羡低声道。
“喊什么喊什么?大半夜的,老实睡觉!”狱卒出现在过道尽头,不耐烦地高声道。
“我要见你们陛下,现在!”钟羡声音比他还高。
“你以为你是谁啊?陛下那是你这个阶下之囚想见就见的?别说现在是半夜,就算是白天,你也别想见着……”
狱卒话还没说完,钟羡猛然一头撞在牢柱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耿全等人不意他突然来这一招,毫无防备之下惊叫:“少爷!”
那狱卒也吓了一跳,忙疾步过来查看钟羡的状况。
这次钟羡撞得比上次还狠,额上破了皮,血流半面,看着甚为可怖。他抹一把流到眼睑上的血,盯着狱卒道:“我若见不到他,今晚就死在这里,你报是不报?”
那狱卒惊着了,这钟羡可是重犯,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上头怪罪下来,那还了得?他得赶紧回去将此事报知牢头。
那牢头觉睡到一半被吵醒,正欲发怒,一听狱卒的来意,当即便也犯起难来,道:“范大人来吩咐过,除非陛下召见,否则不准为这些人求见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那狱卒道:“大人,小的看那钟羡不似开玩笑,那砰的一下,血当时就溅了一脸,若让他再来一下,八成就真不成了。若他在牢中出了事,范大人是军师,且有亚父大人保着,陛下不会拿他怎样。您说,最后要承受陛下雷霆之怒的,会不会是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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