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檐铃,雨打芭蕉, 殿前盛开的海棠染了一地湿红。
甘露殿内殿, 长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淋湿的衣服滴滴拉拉地在她脚下汪起一小泊水渍。
长福捧着衣服进来, 对坐在软榻上的慕容泓道:“陛下,衣裳取来了。”
慕容泓也没作声,只抬手指了指长安。
长福便将衣服捧到长安面前, 轻声道:“安哥,先把湿衣服换了吧, 小心着凉。”
长安瞥一眼他湿透的下摆, 道:“你先换吧,我又不必在御前当差,便是着凉,也碍不着什么。”
“可是……”长福正想说这是陛下让她换的, 慕容泓忽道:“你先出去。”
长福躬身,捧着衣服退出内殿,并乖觉地将殿门关上。
慕容泓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安,她被雨给淋透了, 下颌尖尖的小脸光滑而苍白,如枝上一朵优雅支伶的玉兰花苞,洁白无瑕的花瓣却被人抓伤了几道。
想起褚翔向他汇报的情况, 他心中泛起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 以至于明明不想说刻薄之语, 却还是忍不住脱口道:“你可真是不嫌脏。”
“奴才本就是从烂泥塘里长出来的下贱人, 没资嫌别人脏。”长安心中毫无波澜,话一出口却也语气颇冲。
慕容泓原本心中没气,被她这么一堵倒是堵出几分气来,道:“你也不是那目不识丁的,难道就不曾听说过世上还有‘出淤泥而不染’一说?”
“听过,只不过,若是出不得淤泥,又如何能不染呢?”长安说完,顿了顿,一撩下摆跪下道“陛下若是嫌奴才脏,不如将奴才驱逐出宫,如此方能眼不见为净。”
慕容泓盯着她,眉头微微蹙起,道:“你到底是将他当做了退路。”
长安依然面无表情,只微微垂着脸道:“陛下四面堵截,奴才不得不退。”
“四面堵截?朕若真的对你四面堵截,你如今还能好端端地跪在这儿说这些话来气朕?”慕容泓微怒。
“奴才知道陛下不想杀奴才,陛下只想如圈养爱鱼一样圈养奴才,无聊时拿来逗逗乐子解解闷,若还能如臂使指地听话,便更好了。爱鱼在您面前处于绝对的弱势,且性子温顺,纵然如此,您还是要剪了它的利爪以免它一不小心抓伤您。设身处地,陛下会怎样对奴才,也就不用多问了。”
慕容泓听着她的话,搁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锦袍下摆。原来这一年来,在她心里,他对她,与对爱鱼无异?他虽不曾比较过他对她与对旁人到底有何不同,但,人与猫又怎能相提并论?既然如今她这般说,想必心中对他怨怼已久,那之前种种,定然是在演戏无疑了。
“既然你心中一早就明白,那何不继续演下去呢?如今这般原形毕露口不择言,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慕容泓语气愈发平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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