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许大夫?”她双眼涩痛,思绪一时尚未归拢。
“快帮我捏开他的嘴!”许晋语速极快道。
长安扭头一看,擦!慕容泓满脸冷汗牙关紧咬,唇角一缕血丝正如蛇一般向他的颈下蜿蜒,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她急忙扑上去捏他的下颌骨,可他牙咬得太紧,长安捏得手指发酸都捏不开,于是灵机一动捏住他的鼻子。谁知慕容泓呼吸被阻,苍白的脸都因窒息而泛了红,还是不肯张嘴。
许晋叹气,将手里绞成条状的巾帕递给长安,自己上去也不知怎么一捏,慕容泓的嘴就张开了一条缝。
长安眼疾手快,忙把巾帕塞了进去。
许晋放手,慕容泓就咬住了那巾帕,神色还是极不安稳。
长安擦了擦额上的汗,问许晋:“许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中毒的后遗症?”
许晋用湿帕子拭去慕容泓唇角的血丝,又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道:“做梦。”
长安看了会儿慕容泓,叹气:“这得是多么苦大仇深的梦啊!”
慕容泓平素极少做梦,他觉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自然是容不下梦的深度。
可值此重病之际,却仿似要将平时欠缺的梦都一一补全般,噩梦鲜明历历纷至沓来,他于梦境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小叔,小叔……”他梦见慕容宪一身铠甲,脸上带着有意克制却仍眉目飞扬的笑容,似是刚刚凯旋的模样。
他脸上也扬起笑容,刚要向慕容宪走去,冷不防一把刀斜刺里向他砍来。他猝不及防,眼看伤于刀下。
一声兵器入肉的钝响过后,眼前场景忽然切换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涿州战场上,慕容宪挡在他身前,背上被敌兵砍出一道血肉-沟壑,反手一枪-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他手忙脚乱地抱住慕容宪软倒的身子。慕容宪侧过身来,脸色却发了青,眼耳口鼻都淌出血来。他腿一软,抱着慕容宪跪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来人!来人!”良久,他才找回了一丝清明,嘶哑着嗓音大叫起来。抬起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古蔺驿的客房内,周围站着一圈戴着面具的人。
“救他,救救他!只要谁能救活他,我给他封王拜侯裂土封疆……便是江山拱手也无妨!谁能救他?!”他心急如焚声嘶力竭。
那些人不为所动,面具上自然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道奸邪的声音森凉入骨地飘了过来:“他不死,皇帝怎轮得到别人做?啊,他已经死了,真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
他一低头,发现慕容宪果然已经死了。心痛得仿佛要炸开,而下一刻,心居然就真的炸开了,化作弥天大火从他的胸膛里,从他的眼睛里,从他每一寸皮肤里喷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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