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这朝中大事难道还不陛下的龙体重要?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陛下醒了再说。”
听到这话,魏征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他抬起头,挺着胸,站在那好似一颗万年松一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之事又岂是你在腌臜货懂的?”
那小太监脸色涨红,伸长了脖子:“宰相说得毫无道理,竟然说陛下比不过那些贱民!咱家非得禀告陛下治你个大不敬!”
魏征脸上铁青,刚想要出声,却被一个身穿紫袍腰跨玉带的中年人打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乃亚圣孟子之言,公公还是莫要再争了,同朝为官,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何必吵得面红耳赤,。”
那小太监本来还想骂几句,可看清来人后,浑身突然打了一个哆嗦:“赵...原来是赵国公。”
赵国公何人?
他复姓长孙,名无忌,乃是皇帝的头号心腹,若只是这个身份,那太监还不至于发怵,令他畏惧的是,文德皇后也姓长孙,而这位长孙无忌正是那文德皇后的胞弟,这就是外戚啊,他一个小太监,得罪了朝中宰相他根本不怕,因为互不统属,外庭的官再大也不管到他内庭来。
可这位赵国公就不一样了,他只要跟他的姐姐文德皇后告自己一状,在这宫内,皇后娘娘有一千种方式弄死自己,且这一千种方式都不带重样的,他能不害怕吗?
于是乎,小太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颤颤巍巍地道:“国公说的是,杂家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
长孙无忌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对着那小太监拱手道:“公公之虑我也知道,不过确实是有关乎于社稷之大事,不得不禀告,还请小公公去传唤一声吧,不论陛下召见与否,我都记下公公这份情谊。”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简明扼要。
那小太监闻言,心中一喜,能让他在赵国公那讨得一个人情,日后不说飞黄腾达,但靠着皇后娘娘那棵大树也能让自己在宫里横着走了。
当即点了点头,露出笑容,谄媚的说道:“国公说的哪里话,这本是杂家分内的事,那就烦请国公与宰相稍待,杂家这就去通禀陛下。”
说罢,小太监向着长孙无忌与魏征拱了拱手,随后一转身,风风火火的朝着寝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长孙无忌笑眯眯的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子,淡淡的说道:“玄成啊,须知刚过易折。”
魏征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回应了一句:“还有一句,过柔则糜。”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差点把下巴上的胡须都揪掉了,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响,他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愧是陛下的‘人镜’啊!”
虽然表面上这么说,心中却暗道:这魏玄成确有治国之才干,但性情耿直,从不退缩屈服,也就是遇到了当今圣上,否则换了任何一任君主,怕都是落得个凄惨下场。
陛下的那一句‘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就足以叫他魏征名垂千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