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梨的眼泪再一次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面巾上,沾湿大片。
她明白眉千笑的意思,她对魔童心如魔怔,失去自我。然而眉千笑再次回来,如初识一般重新自我介绍,是让她忘掉那个魔怔,重新以新的身份相知相交。
曾经引以为是自己的全世界的魔童已经逝去……留在这里的,是一个来自中原,24岁年纪老大不小的大龄青年,拱卫司里头的基层锦衣卫,每天混吃等死的颓废男子。
如果魔童做到这个地步,她蔚迟梨还不懂他的苦心的话,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必须勉强自己与眉千笑平辈相交,而不是作为一个附属品那般没有尊严。她深爱的人,希望给她的是尊严,而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那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的魔童,正是这么一个善良温柔的男子,怎能让她不深陷其中呢。
“哼,还以为你的心铁做的!”蔚迟萼帮她姐擦眼泪,看到蔚迟梨哭得那么惨,有些生气,冷哼道。
“铁做的心都得被变成绕指柔了!”眉千笑叹气摇头。
刚才他真是走了,临别时远远一回头,看到蔚迟梨那个梨花带泪,心都要化了。他眼中再次冒出那个在战死仍然站立着的父亲的身后,泪流满面仍坚毅地瞪着所有敌人的小姑娘,双脚怎么都迈不开。
这小姑娘,其实老早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位,只是被他匆匆掩藏在一角,故意不做理会罢了。露出如此招人怜惜的模样,他如何能不心疼。那心疼,竟不逊于孤饮竹叶青的相思,难以想象。
“跑遍全城,偏偏就是找不到竹叶青。葡萄酒勉强将就下算了。”眉千笑亮出另一只手拎着的酒瓶,样子也不算很遗憾,毕竟西域的葡萄酒可是十分出名。
用手中酒凭逗了逗蔚迟梨,让她别再哭了,哥不是回来了嘛。难得来一次西域,哥这次陪你久一些成不?
“和我喝酒,不许喝竹叶青,连想都不许想!”蔚迟梨抹尽了泪花,恢复土阎王的威严,霸气侧漏道。
呀,这家伙,竟然还知道竹叶青和那女人有点关系,啊呸,连哥都被带着说那女人了……
“想都不许想,会不会霸道了一些?”眉千笑说道。
“西域是我的地盘,最起码在这里,不许她插足。”蔚迟梨将眉千笑的手搂入怀中,美丽如天鹅的脖子高扬,那双遮掩不住媚情柔意的碧眼看着眉千笑,小脸蛋可爱地翘起,霸气地宣示所有权。
“好好好,这位地盘的主人,让你帮忙买的牛肉丸子汤呢?”眉千笑隔着面巾刮了一下蔚迟梨小巧的鼻子,这位霸气侧漏的土阎王一下子就被他击退了,面巾都遮不住她脸上迷漫的红霞。
“等等。”男子忽然又唤住他们。
“魔童大人,还有何事,尽管吩咐!”
“我的令牌……”
“啊,属下该死!”那队长连忙双手捧着忘了归还的令牌往前走去。
“烧掉。”
“啊?”
“我说,我的令牌,烧掉。”
“魔童大人,属下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要拿属下开玩笑了……”队长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谁和你开玩笑了,烧掉。”
队长连忙再次跪下,连连磕头,不敢应答。
男子身旁左边的金发女子也不回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去,照他说的做。”
“这……是。”
队长也不知道说话的是不是楼兰女王,不过总归有一个是的。没法子了,跑下城墙快速找来一堆干柴还有一支烧着的火把。他颤颤巍巍地拿着那铁牌,脸色比哭还难看,这可是代表魔童身份象征的腰牌啊,把这玩意烧了,他和千古罪人有什么区别。
“拿那么多柴上来干嘛,点烽火台啊!等会三十五国全派兵过来你去解释!”男子吓了一跳,“就你手上的火把,和牌子一起扔进去烧糊了就行了。”
男子说的自然是烽火台上负责点燃狼烟的那个大铁盆。
“魔童大人,这……”
“赶紧,别碍事,扔进去后滚蛋。”
队长几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火把和腰牌扔进去,好似心理受了极大的创伤,烧完之后捂着脸哭得梨花带泪地带着士兵们跑了。
“烧个令牌,至于吗。”眉千笑回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道。
“从此世上再无魔童。”眉千笑回过头来,却见身旁丽人轻舒眉宇,埋首眉千笑怀中,“等你处理完那些恩恩怨怨再回来,我等你,眉千笑。”
“不问世事,在西域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眉千笑轻笑一声,摸了摸蔚迟梨的脑袋,“造化弄人……”
如果老天给他换个顺序,先遇到的人是蔚迟梨,那该多好。定当,不负伊人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