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飞先生是不是太谦虚了,你这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也叫凡夫俗子,那我也只能是个庸才了。”董晟睿失笑道。
“我说的不是武功,说的是这里。”黑影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武功,资质再不济,刻苦学习硬外功或轻功,对自己狠一些,十年八年怎么也能闯出一片天。但是脑子,不是谁都有。”
“没想到尘飞先生竟然向往当个书生?”董晟睿惊讶道。
“背点四书五经,满腹墨水,不是我说的脑子。我说的,是能设计出让人惊艳的计划的头脑。例如笑面虎大人你,便是我万万不可及的天才。”
“哦?我有什么是尘飞先生万万不可及?”
“我做不到像你这般,任何事都不流露于表,提前将未来三步以上将事情圈划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呵呵,谬赞了。”黑影这话没说错,董晟睿笑着承认。
像他们这类人,想来心思都不全放在面前这一步上,思绪早已往未来数种可能了然于心,这样才好提前把控形势。
“平凡人之中,最可怜的莫过于我这种有点才识,但高不成低不就的可怜虫。如果我愚钝一些,听命行事也好些,无知最幸福。偏偏我却有那么几分头脑清明,这才更看明白天才和俗人之间的差距。”
“凡事之于我,当行一事能做好目前一步,能有一步以外的预料,便算不错;你们非也,走一步,却胸有未来三步,眼睛看的是往后五步,算的是步步到结局。眼光不局限在眼前,而是大局;四散错落精细细节,却也面面俱到。例如薄祜大人他们如今的策略,每个小节为何这么做,说出来我懂,但让我在未知的情况下以现有的情报,绝对做不出这般精妙的安排。只是了解其中几个小节便让我惊艳不已,而偏偏,这些四散的小节多不胜数,看似无关实则环环相扣,最终汇聚而成难以言喻的成就。”
“我做不到,但我喜欢看这大师博弈,每一步的精妙绝伦。我不要等结局出现,才能弄明白之前每一步所隐藏的目的,我想以可以提前知晓的身份,欣赏这异想天开的蓝图展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追求的,便是欣赏你们才思展开之后所呈现的事物,那对于我来说是最充满吸引力的最漂亮的艺术品。”
“那你找上薄祜大人他们,可真是找对地方了。他们所展现的蓝图,既宽广又绝妙,连我都叹为观止。那么你跟了他们那么久,觉得自己有长什么见识吗?”
“依然是凡人一个。事前想不明白为何这么做,事后能理解为何这么做,但事前事后想明白的差距便犹如鸿沟。对事情有一定见解,不过完全没有自信,无法肯定地提前给出结论。终究,还是因为无法众览全局,自然做不到胸有成竹。”黑影叹了一口气道。
董晟睿转到楼房后面,抬头细细看了几眼,认准从二楼左边数起地二间单人房,从平地跃起,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口外,单手扶着窗顶檐,稳稳固定在那。
窗是木窗,关得严实,董晟睿掏出一把小匕首从木窗缝内探入,慢慢将插销木条移开。
他第一次做这种窃小行为,有违他平日行事作风。但以前审案的时候审过那些窃贼怎么犯案,他听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做,并且第一次做也能做得非常好,比那些惯犯还要悄无声息。
插销被拉开,董晟睿轻轻打开半扇窗户,探头一看,里面十分安静。一套锦衣卫的服装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桌子上,一双靴子直立床脚,帐顶落下轻纱盖住一张木床,床内一人睡得安详,被子外头一头丝滑长发落在枕边。
董晟睿翻身进入,他一身武艺皆学自崆峒,就连轻功也是顶乘,落地连半声都没有响起。
他每天都问过尚周一,姜譲这些人的举动。白天上丝绸之路调查线索,一去就是一整天,晚上回来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就回房间,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不到第二天绝不出房门,每天都累得半死。这样的情况接连十多天了,已经变成他们的常态,就算有些认生,现在身体也已经熟悉这里,精神变得越来越放松。
再加上董晟睿平日不时和他们同行,完全察觉不到他们对自己有过怀疑,定然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别说他们,就连薄祜大人都没想到。
他马上就要离开敦煌,他人不在此地谁知到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真正最好的牵制,自然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董晟睿要做事,就要做到最完美。临走之前把薄祜大人任务做到彻底,岂不妙哉?
董晟睿做事虽然偶有乖张,但那都是他确定万全的情况下的锦上添花,并不是画蛇添足。他可是足足等了十多天,让这些人麻痹自己的心态,让在这里的生活变成习惯。习惯,是最为可怕而致命的弱点。
董晟睿快步上前,从腰间拔出绣春刀,没有多余的动作,手上使劲用力一划,随着一道鲜红的血液喷发而出,董晟睿将人头割下,干脆利落。
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神”的头颅,归我董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