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祖国?”
在座的人,只有李贞丽不懂。
因为关于国家、民族、政权等概念,在山东经过多年的宣传,已经深入人心。
“祖国,就是我们的祖先、父辈和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这个概念,并非单指我们汉人,也包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女真人、蒙古人、苗人乃至于加入了我们的西洋番人。”
李贞丽如同一块海绵,拼命地吸收着新知识。
“那岂不是说,大明就是我们的祖国?”
不等左梦庚说什么,她却问了一个危险的问题。
“既然大明是祖国,将军您的曲子里也对祖国充满敬意,为何却要造反?”
凡是跟左梦庚接触过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一个毛病。
那就是直来直去。
没办法,这就是军人的秉性。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眼里绝对不容沙子。
曾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左梦庚面前玩弄语言的技巧,结果都被他的单刀直入怼的欲生欲死。
李贞丽也在适应这种说话的方式。
她出身青楼,阅人无数,最擅长的就是看人下菜碟,投其所好。
这段话吓的不少人惊恐难安,她却深信,自己一定安然无恙。
果然,左梦庚不见震怒。
“李姑娘觉着,如今的大明如何?咱们不提君臣贤明之类的废话,单单是百姓民生,可算安宁富足?”
李贞丽露出艰涩的笑意,没有回答。
也不需要回答。
如今大明百姓过的什么日子,有目共睹。即使是最昧着良心的人,都不可能说出一个“好”字。
左梦庚却深入概念。
“大明当然是一个国家。不过大明是由地主阶级建立的,以维护封建旧贵族利益、压迫奴役普通百姓为宗旨的政权。当绝大多数的百姓在这个政权下,连基本的生存权都无法保证的时候,推翻它不是应该的吗?”
李贞丽居然懂。
“这便是将军提及的,地主阶级已经没落了的意思吗?”
见左梦庚看过来,李贞丽道明原因。
“山东诸位大贤的论战文章,小女子在南京全都拜读过,深受启发。”
如今刘宗周、黄宗羲等人和复社的论战,已经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复社那边还在从儒学的伦理道德、天理人欲方面进行攻击,山东这边却开始加入越来越多的私货。
去年九月间,在一篇文章中,经过左梦庚的许可,黄宗羲正式在其中提出了地主阶级以及阶级矛盾的概念,将其推向天下各处。
从前在江南,石榴裙下追捧者如过江之鲫。
可她明白,那些人所为,不过追蜂戏蝶罢了,又不是真个尊她敬她。
唯独在这里,那种被人看重和尊敬的感觉,实在是太窝心了。
想不到一次北上之行,把自己都扔在了这里。
“多谢将军看重,小女子无以为报,余生自当竭尽全力,使天下人知我新军之志。”
左梦庚脸色严肃了。
“你不是什么小女子,记住,从今以后,你是李贞丽李司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要挺胸抬头,不许丢了我新军的脸。”
李贞丽重重点头,不知何时,眼眶里已满是晶莹。
她当天便留了下来,由政治部安排了住处,又换了军装,直接负责起了谱曲之责。
对于谱曲,左梦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是说了一嘴,如今在欧罗巴,有一种谱曲方法叫五线谱,要比中土的音律更加严谨。
他叫了罗雅谷过来,让这位懂得音律的人,配合李贞丽为各种歌曲制谱。
有这么两位东西方的音律大能,相信今后文艺作品的传唱速度会更加快速。
“我看这位李司长着实明艳,千里迢迢而来,其心昭……”
徐若琳的小心思没有任何用处。
左梦庚光风霁月。
“我没那个心思。”
徐若琳有些心虚,偷偷看过来,对上的是左梦庚清澈如水的眼神。
倒让她有些迷糊了。
这世间,真有不好女色的男人?
她还真的猜对了。
左梦庚确实对女色没什么兴趣。
脑海里那个后世的灵魂施加的影响很大,以至于让他如今的生活十分的刻板。
他的心思,全都扑在了争霸天下之上,只觉其中的乐趣大于一切。
“就怕……就怕将来有人说闲话。”
左梦庚拉着她的手,很是坦白。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未来新政权该走向何方,左梦庚心里也没有谱。
因为政权体制并非是拍脑袋决定的,要考虑实际情况。
不事到临头,根据现实制定,现在纯粹是庸人自扰。
说起家事,徐若琳目光看向了北方。
“也不知道公公那边……”
提及左良玉,左梦庚也是满脑袋官司。
“希望父亲莫要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