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大队的士兵们并不知道大炮上刺刀的概念。
栗香筑的死,让他们忘记了一切,只想用炮弹把鞑子全都送走。
一轮猛轰,后金步战骑兵当场被炸没了两百多人。
可人数的对比还是很悬殊。
一百多个侦察兵上去,眨眼之间就没了一半。
无论后营的刺刀多么犀利,但是在肉搏战上,后金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战士。意志一点都不比后营的士兵差,经验和技术更是远超。
眼看着这里就要被突破,两侧突然传来漫天的喊杀声。
刚刚退回山梁的第四大队,经过左永的整顿后,排成严密的队形重新杀了下来,加入到了肉搏当中。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什么战术、武器都没用了,就是意志力的比拼。
左永在重新冲下来的时候,终于祭出了杀手锏。
不但如此,左侧也有大股士兵冲了过来,是左代的第三大队。
左梦庚一直在等,等阿敏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进来。
虽然阿敏选择了奇攻东岸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但战场态势到底明显了。
左梦庚也不耽搁,立刻命令左代的第三大队通过浮桥过河,加入到东岸的战斗。
第三大队一枪未放,加入战场就是肉搏战。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不拦住后金兵,就是失败。
而第三大队和第四大队的重新投入,总算是稳住了阵线。双方人马就在山坡上,互相挤压冲杀,留下一地的尸首。
将第三大队派过河之后,左梦庚决定反击。
“命令左华率领第二大队从侧面兜回来,不许放跑一个鞑子。”
左华率领的第二大队驻守在后面的山上,保护主阵地的侧翼。从一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没有打过什么仗。
阿敏曾经派人去教场沟骚扰过,但人马太少,根本不可能得逞。
现在得到命令,轮到左华从教场沟下来了。
他留了一个心眼,只带了两个中队。第四中队则被他命令投入到正面,增加第一大队的阵线厚度去了。
现在后金兵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左华率队下了教场沟,列队之后,从侧后方奔着那木泰、库尔缠、高鸿中的屁股就兜了过去。
本来给炮兵制造烟尘的骑兵发现了他们,来不及禀告本阵,发了疯一样奔来,只希望能够阻挡片刻也好。
然而二十来个骑兵在两百多支火枪面前,连盘菜都算不上。
只一轮齐射后,就只剩下三、四匹马孤独地转悠了。
左华分出一个小队,直扑后金的炮兵阵地。
后金的炮手并没有安排步兵保护,被一顿乱枪,统统打死在当地。
那木泰听到了屁股后面熟悉的枪声,瞬间浑身冰凉,知道大势已去。
眼前的这一道关,过不去的是生死!
错愕间,刀光在夜色下很美。
再看时,才发现左臂竟然被齐齐削断。
狂涌的鲜血令他脸色一白,继而就是无俦的愤怒。
那个砍伤了他的鞑子扑上来,还想要补刀,被他坐在地上一刀削断了双腿。
待那个鞑子摔倒后,他挣扎着扑过去,死死地压在对方身上,张嘴就咬住了对方的脖子,死命地撕扯着对方的喉管。
旁边的几个后金兵要冲上来救,这边的后营战士更快,一顿刺刀全都格杀当场。
裹在人群里的阿敏不时观望西岸的情况,看到本方的人越来越少,就知道西岸的战斗快要结束了。
如果还打不穿眼前的明军防线,那就万事皆休。
“冲!快冲!冲过去就能回家,冲不过去就都要死在这儿!”
他的吼声很大很急躁,但是东南方向响起的炒豆一般枪声,将他的声音全都压制了下去。
阿敏只感到自己身后的人瞬间薄了一层,变得空空荡荡的。
再看去时,才发现又有数百明军包抄了过来。
这就是左永的杀招。
在承受阿敏冲击的时候,左永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给左世下令,让左世率领骑兵大队从尖座阁南坡下山,然后从东面包抄后金兵的后路。
左永从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
因为骑兵大队绕的路比较远,所以此时才赶过来。
但这个时机非常巧妙。
后金兵已经攻到了山坡上,但是又没有打穿后营的防线,所有人都被压缩到山坡前的一小块地方。
骑兵大队这么一兜,立刻后方大乱,战线全面崩解。
阿敏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知道彻底败了。
他都来不及招呼其他将领,转身就跑。
在后方,还存有几匹战马。既然顾不上大部队,那就只有自己先逃命了。
阿敏带着两个亲兵跑到马旁,翻身上去,策马就向南面狂奔。
没跑出百米,迎面却撞到了人。
这是侦察大队的其他士兵,从南面搜索过来了。
月光下看到一个鞑子将领带着两个士兵本来,领头的白小七不及多想,立刻吼道:“放箭。”
这些侦察兵装备都是劲弩,闻言纷纷攒射。
阿敏本来没当回事,但是这些弩箭来的又急又快,竟然直接穿透了头盔,钉进了他的脑中。
眼前瞬间幻化出五颜六色的光彩,不停旋转之后,变成了一片熟悉的冰雪天地。
那里是后金崛起最关键的地方————萨尔浒。
这让阿敏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叫杜松的明将。
他曾亲眼见到,那个不喜欢着甲的明将,被乱箭射穿了脑袋,身躯却倔强的不愿倒下。
杜松的死,也拉开了后金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序幕。
现在,清水关下,他的死又意味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