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妖尊自个儿回来了?不是去提亲吗?怎生失魂落魄地回了?
凤青若有所思,敛着眸,道了声:“她不在大阳宫。”
鸣谷懵:“啊?”
凤青音色低低:“她走了。”
淡淡唇色微微发白,俊美的容颜,竟无一分生气。
怎如此颓丧着脸……不是吧,小殿下真不要妖尊了?鸣谷想不通,就觉得不可思议,他当真觉着就算听茸境的雪山塌、雪水融,桃花那丫头也不可能不要他家妖尊。
凤青眸色又暗又沉,脚步微微漂浮,他似低喃自语:“方圆万里,没有一丁点她的气息,有人在她身上种了结界,不让我找到她。”
鸣谷心头一惊:“难道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他家妖尊都感知不出来,这妖祟得多强大。
凤青却自顾摇头,神色竟有些迷惘:“若是她出事了,大阳宫不会没有一点动静。”声音低沉得压着喉咙,有些呼吸难顺,“是她在躲我。”
鸣谷一知半解。
这倒说得通了,如此推测,桃花身上的结界可能是她父亲母亲种的,不是这等高手,自家妖尊绝不会感知不到一点气息。
问题是:“可是为什么白灵猫家要把小殿下藏起来呢?”本来想问为何小姑娘要躲,看见自家妖尊神色沉痛,不忍心,就换了个说法。
凤青一言不发,站在雪里,鹅毛大雪落在他肩头,花白了发,忽然凉了眼眸。
他站了良久良久,久到雪水浸湿了靴底,才麻木而失神地回了听茸小筑。
鸣谷欲言又止了多次,还是在凤青关门前,小心问了一句:“难道是猫族楚家要……棒打鸳鸯?”
凤青掀帘的手,便顿住,悬在了空中,略微轻颤了一下,玉石珠帘轻响,落在凤青眼里,天地万物已没了影子。
偏偏这个时候,屋外女子在轻唤。
“凤青。”
“凤青。”
是霍狸的声音,不疾不徐,温柔而耐心。
“凤青。”霍狸又唤。
凤青置若罔闻。
鸣谷掐了掐隐隐作痛的额头:“霍狸姑姑怎么这时候来了?”他望了望凤青,依旧毫无神色,估计灵魂跟着那小桃花一起离家出走了,鸣谷便道,“鸣谷这便去打发了。”
凤青却突然开了口:“将棋盘摆上。”声音无波无痕,微微带了凉意,又道,“再沏一壶天星子。”
鸣谷丈二了,妖尊都多久不同霍狸对弈了,这态度,几个意思?
鸣谷也没敢多问,赶紧去招待,摆棋盘,煮茶水,只是,为何是天星子?天星子是药,用来入茶,便实在苦涩。
棋局摆在了听茸小筑院外的梅花树下,老规矩,长桌,隔得老远,遥遥相对。
不过,显然霍狸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笑意全写在脸上,盈盈浅笑,手里执着白子,下手的动作优雅而缓慢,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凤青身上,时时顾盼生辉。
落了一子,霍狸随口般轻问道:“怎么不见桃花?”
“回去了。”凤青语气淡淡,目光落在棋盘,手里捏了一颗棋子,在指尖中漫不经心地把玩,却迟迟没有落下。
茶香袅袅,雪下得缠缠绵绵。
霍狸端起玉石杯子,徐徐啜了一口,天星子有些惹,她却丝毫不在意,又似不经心地问了句:“她回大阳宫了?可是又何事?”
凤青不言,落下一子,黑色的棋子,白皙的手指,骨节剔透,黑白分明,极其好看。
霍狸仍是不紧不慢,丝毫不介意凤青的沉默,说道:“昨日我来煮了壶饮茶送来,鸣谷说你不在,可是去大阳宫寻她了?”她执着棋子,抬起盈盈明媚的眸,“她何时回来?”
凤青捏了捏黑子,指尖微松,棋子便落在了纹理分明的掌心,他突然抬头,目光淡淡投去:“你何时如此关心她的事了?”
“哒——”
霍狸手里的棋子掉下,滚在了棋盘上。
凤青凝眸,瞧着她。
霍狸垂下眼,略微慌色写在眼里,微微俯身将掉落的棋子拾起来,状似平静地道:“小姑娘不在,听茸境冷清了许多,我便随口问问。”
凤青便又沉默不言了,将掌心的棋子落下,音色轻描淡写,他道:“你输了。”
霍狸惊愕地看着棋盘,脸色微变。
她不过下了几十子,凤青的棋品同他的人品,多数时候更愿徐徐图之,并不急于步步紧逼,还从未如此不留余地大杀四方,不过半盏茶功夫,她便一败涂地了。
霍狸失笑:“比之你的棋艺,我还是差远了。”
即便追了两百年,也望尘莫及。
“霍狸。”
凤青突然唤了她一声,依旧波澜不兴,一双幽黑深沉的眸里,窥不出一丝喜怒。
霍狸心头突跳,应:“嗯?”
这一眼眸色,让她心惊肉跳。
凤青眸光又徐徐敛下了,落在案桌的茶壶上,清淡的口吻:“给你煮的,带回去喝完。”
霍狸笑:“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赠予她东西,即便是一壶茶水以前也未曾有过,唇齿间弥留的天星子的涩味也泛了淡淡甜味似的,霍狸唇角扬了扬,浅笑安然。
凤青起身了,默了一下。
霍狸问:“怎了?”
凤青道,声音沉而静:“我记得,我有件东西放在了你那里。”他抬眸,直直看向霍狸,“想取回来了。”
霍狸微微诧异,抬眸回望:“什么东西。”
她并不记得他有东西放于她那里。
凤青心平气和,道:“我的凤凰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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