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不用管,我让十八过来收。”凤青想了想,又道,“若是冷了,便到榻上去等。”
桃花点头,说好。
凤青这才出去,低声吩咐了鸣谷一句什么。
霍狸是毛绒兽,不得入听茸小筑内,正等在院子里,下着雪,她披着大氅,安安静静地站着,沐在风雪里,有些狼狈。
见凤青出来,她下意识便挪动了脚往前。
清冷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凤青说:“若是为了你那婢女来的,便什么都不用说。”
霍狸脚步顿住,怔怔站在原地,欲语还休,风吹红了眼,干涩而灼热:“她剔了两根妖骨,我怕她会被生生疼死。”
她是来求医问药的。
铁兰是只不过才修了百年的九尾狐,修为平庸,两根妖骨,确实不轻。
凤青微微抬了抬眼睫,带了几分懒倦,字字轻缓地道:“疼死了葬出去,不要埋在我听茸境。”
他啊,有时候心怀天下,普度众生。
有时候,冷酷无情得扎人心窝。
霍狸泫然欲泣,戚戚唤道:“凤青——”
凤青断了她的话,指着鸣谷手里抱的古筝,那是她今日送来的贺礼,他应是还未碰过。
他只是随意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这筝你带回去。”
霍狸张嘴,话音还未启,凤青便转了身,不留余光。
她急喊:“凤青。”
凤青顿足,回头,微暗的光从他身后打来,他轮廓分明,落下了深浅不一的影子,眸光深邃,清贵而疏离。
相识三百余载,他看她,仍旧一如当初的陌生,眼神隔着沐了冰雪的千山万水。
嗓音嘶哑,霍狸红了眼眶,问他:“你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哽咽了喉,她头一次这样咄咄逼人,这样迫切,“是非对错,你都只听她一面之词吗?她说什么你都信吗?”
铁兰纵使有错,可凤青,连辩白都没有听过,便下了定论。
那个小姑娘,能如此左右他。
凤青沉默了少顷。
目光越发幽深,他看着她开口:“她什么都没说,也不必说,同样,你也不用说,是非对错与我有什么关系,她是我亲收的弟子,是听茸境的半个主人,我从不分明是非,我只护短偏私。”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声音沉而冷,像酒酿的酒,干冽而醇厚,凤青抬眸,问,“可懂?”
霍狸点头,眼泪落下。
懂啊,谁心里没有一个绝对偏私的人,谁不曾情深,谁不曾这样不顾一切不论是非地对一个他人掏心掏肺倾其所有。
不需要对错,若是情动。
霍狸哭着哭着,便笑了。
凤青啊凤青,你终于沦落至此,这般模样。
他仍旧不疾不徐,还是那般轻描淡写的慵懒与随性,带着寡淡兴味儿:“这次,她罚了你的婢女,这件事我便由她做主了,不会再插手,若有下次,我动了手,就不会那么轻易了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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