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颇为好奇杨国忠是如何能知道张垍给安禄山泄了机密,一问之下,杨国忠的权术水平便彰显出来了。
“那日我入宫奏对,圣人在见过我之后,召见了张垍。”
“所以呢?”
“有甚所以?我是宰相,圣人有何事是垂询我不能解决的,竟需要召见别的臣子?!”杨国忠甚是激动。
薛白见了他这妒妇般忌切的样子,不由想到以前世人都说李林甫好妒,如今杨国忠与之别无两样,真是性格使然吗?未必。
杨国忠以前还是豪爽的,但他身兼三十余职,李隆基万事皆只垂询他一人,渐渐便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习惯。
“然后呢?”
“杨光翙那蠢货,空穴来风的消息也敢给我报,使我在圣人面前失据。我担心圣人是对我不满,想换张垍为相,当时就派人去收买他府中仆役,后来得知,辅趚琳去范阳之前,暗中见过他。”
说着,杨国忠皱起了眉。其实这事早就报上来了,可他当时没有引起重视,一直到现在结果出来了,他才反应过来。他其实也后悔没有早与薛白商议。
“今日辅趚琳禀称,安禄山愿意回朝拜相。我左思右想,此事绝不应该,必是张垍对辅趚琳透露了什么。”
说杨国忠不聪明吧,他敏锐地捕捉到事情背后的来龙去脉;可若说他聪明,事已至此,他已失了先手,让安禄山抢先表了忠。
薛白则是沉吟道:“张垍透露了什么能让安禄山前来?除非是……保证能放他回镇范阳。”
他不相信安禄山真敢离开范阳,那这就是唯一的可能了。
“你还在哄我?”杨国忠却已不相信薛白了。
感到张垍、安禄山对于他相位的威胁越来越重,他根本无法再相信薛白。
“你们原本一口咬定杂胡不会来,现在他来了。你又说他肯定会回去。等他抢了我的相位了,你是不是又要说他很快就会辞官?”
薛白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般看的,你得看他的核心利益,他的核心利益在范阳,就一定不会离开范阳,这是必然。至于其它,无非是迷惑圣人的手段罢了。”
“那你知道我的核心利益是什么吗?”杨国忠反问了一句,自问自答道:“我也一定不会失去宰执天下的权力,这是必然。”
他以宰相的威权姿态用力一摆手,阻止薛白开口,道:“不必再说了,我让你来,是要与你商量如何对付张垍。”
“可有张垍对辅趚琳透露机密的证据?”
“这种事,岂容易得到证据?”
“那就拿到辅趚琳受贿的证据,这应该不难拿。”
薛白随口指引着杨国忠把关注的重点从张垍移到辅趚琳身上,心中却对这种朝堂之争再无兴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愈发能感受到来自范阳的危机,哪还有心思管杨国忠这宰相当得安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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