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敢于进山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山子居然也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他们在下到符江滩边的时候,还真遇到了一个有人居住的夷寨,从服饰来看果然也都是白夷农户,山子于是便顶着自己的青头,甚至穿的也不是夷人的麻布衣,还蹬着汉人编的麻鞋,就这样跑到寨子里去了!片刻后,还把李谦之给带了过去,“我和他们说,我是被抓到大江边上去干活的白夷孩子,现在回来想找到自己的寨子。”
“那你怎么编排我的?”李谦之很好奇。
“我说你是我抓的汉人娃子。”山子瞟了李谦之一眼,补充了一句,“还是个哑巴。”
……这,哑巴就哑巴吧,再离奇的故事,只要用夷话说出来都不怕夷人们不相信,和黑夷贵族不同,白夷不得任意迁徙,通常见识有限,也比较老实和善,更何况山子可以背诵出他的族谱,白夷老人们也还记得山的那一头的确有一个熊姓的家支,因为隔得太远,和他们没有什么仇怨,于是山子和他的汉人娃子立刻就被接纳了,人们热情地告诉他们这一片夷人的去处,“他们都下山去了,到叙州和万州去了,原来的寨子已经不要啦,那是不吉利的地方——我们也等着,今年秋收之后,就下山去呢!”
为什么不要了呢?这就是个很曲折的故事了,但好在这个白夷寨子的人们知道得是最清楚的,因为他们的寨子就在去符江的渡口要道上,基本上这些人都是从这里经符江去的叙州,“叙州帮的汉人好,不会看不起我们土人,他们的船只敢载我们土人,我们到了叙州,又平安返回,带回了许多好东西,叙州人还给我们分地种,又教我们种田,我们也不想住在大山里头了。山里可没有那么好的烟草,还有魔鬼藏在疫病里,迷惑了那帮黑夷老爷们的心智哩。”
疫病是未曾听说过的关键词,山子的眉毛挑了一下,“疫病?”
“是哩,是从西南骠国传来的病,得病的人浑身都是水泡,从我们这里进山做生意的白夷说,叙州帮有药能治这种疫病,但是,这种药只能治白夷,治不了黑夷的老爷们,因为不想得病,就要先割开手臂,种个汉人的蛊,然后到山下去给汉人干活,说是大山内已经成了疫区,成了被魔鬼诅咒的地方,留下来不走,每年到了春夏都会有人得病……”
说话的夷人少年伸了伸舌头,“我们白夷在哪里做活不都是做活吗,就算是做汉人的娃子,为了活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叙州帮的汉人老爷们很仁慈,待佃户很好,这话那些货郎们早就说过了……可黑夷老爷,身份太高了,连头发都不能剪,让他们去种蛊当娃子,他们怎能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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