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吃炸物便已满足,但这两碟青菜乃至卤味,亦都并非乡野小店一味死咸那般,而是五味调,鲜香十足,卤味所用的鸭翅也比寻常的老鸭母要更油润,应当是品种的确不同。宋老爷道,“此地常以海带泡水为调味,所以格外的鲜,买活军能养殖海带,这里的干海带比泉州港还便宜。”
大敏朝的海禁,有时松弛有时严格,不论如何,泉州港是不缺海鲜的,海带这东西,对海港来说都并不缺,能卖上价的都是内地,这是宋老爷的商路未能打通的地方,是以他并不进海带去卖,说到这里也有些遗憾。二人各吃一碗黄酒——这里也有供应烧酒,但南方人还是中意黄酒,烧刀子那是北佬喝的。
酒吃完,本来还要吃面,但实在饱厉害,便免去,雷郎中还有些意不去,因只要青菜卤味,却坐半日,碍着店家的意,宋老爷醉醺醺地道,“莫怕,此地的面不似泉州那般贵,已吃卤味,便不妨。”
店家小二也笑嘻嘻地道,“无妨,咱都是买活军的本钱,您照顾那个小妹子的意,便如同照顾我的意。”他虽然也是做意的,笑口常开,但却并不似他处小二那般卑微讨好,细看下,身量在南方人中也算大,并不瘦削,不卑不亢——雷郎中如今已可识别,这当是买活军的人,而非云县的土着。
此处确然处处都外间不同,雷郎中已再无傲慢心,他酒量比宋老爷好,见宋老爷喝酒有些困倦,便带他回客栈休息,一入客栈,又顿觉水泥房的好处,赞叹番,安顿宋老爷睡下,便带个同样精熟此地的宋家小厮,又携自己那两个随从,在城内外游『荡』,连课堂都混进去在室背后旁听一会,他平时好日也没有这样大的活量,到半下午便饿起来,又想去吃炸鸡腿,只是身上唯有银两,便问小厮道,“中午听他说起筹子,这是何物?买活军治下竟不认银子铜钱吗?”
那小厮笑道,“雷老爷是问对人,此若问来财,他必不如我清楚,老爷头一回来云县,便是我跟从,此处的情我再没有不知道的。这筹子是这般物——雷老爷想来也知道,如今各地银子成『色』都是不一,铜钱又有时价,大宗交易还好,跑尚跑不庙,彼此反而多分信任。小本意却实在是难做,要银子,一则怕收假的,二来称银子、剪银子也是费,自然如今买卖不好做,商家便也都让步,若是从前,我泉州港一般的铺子也是不收银子的,雷老爷可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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