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怔怔呆住,都忘了自己依旧还跪在地上。只觉心魂早已飘远,多年以前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她在哪儿,他的心魂便系在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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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赶到“天然图画”,婉兮已然在五福堂临产。
皇帝不宜见血光,只能等在门外。
五福堂窗外,就种植着那株被他视为同庚的玉兰。他帮不上忙,又不愿叫人看出心中的惶急,这便立在玉兰树下,伸手扣紧了玉兰树。
心中唯有默念,“……当年,我在窗内读书,你在窗外静静陪我。今日,窗内的人儿正在经历这样一番痛楚,你便如当年陪伴我一样,万万守护着她和我们的孩子,双双平安。”
身为天子,这一刻却也是无力又无助的。她只能瞧见那几个妈妈里,不断进进出出,穿梭于五福堂与守月大夫之间。
守月大夫是男子,不便亲自为内廷主位接生;婉兮身边儿虽还有两位经验丰富的守月姥姥,可是守月姥姥却也终究要将临盆整个过程中遇到的情形,都与守月大夫彼此之间商量过。那几个妈妈里这便承担起了桥梁的作用。
皇帝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妈妈里出来与守月大夫传话,又端了热水进去……他身为天子,却什么都不能问。
他只能贴近窗棂,细听内里九儿的动静。
……那个傻丫头,她怎么竟然都不肯喊一声?
那么疼,喊出来,好歹也能痛快些。
喊出来,便叫他也能感受到她这会子究竟有多疼……
可是她却不喊——他何尝不明白,不是她不够疼,而是她怕他担心;甚至她早就能猜到,他一定会立在窗外那株玉兰下,侧耳倾听。故此她才拼命将所有的疼痛都自己承担下来,只为了不叫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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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迟迟地不亮,仿佛这一场夜色,永远都没有尽头。
皇帝从未有这样地渡时如年。
他终是忍不住,从怀中掏出赤金的西洋怀表来看。
按着那上头的西洋终点算法,七月十四已经过去了,这会子已是七月十五的凌晨。
有风从后湖上吹来,吹动这“天然图画”小岛上的千百杆修竹,扰乱荷塘里碧波数顷的莲叶。这些高高低低的竹影莲叶在夜色里便显得幽幽幢幢,宛若鬼影。
皇帝不由得长眸漾出冷意,眸光倏然精芒暴涨,逼退夜色。
他是天子,便是七月十五,便是阴曹地府里的魑魅魍魉趁着这幽冥之色潜入人世,却也要受他辖制。
皇帝霍地抬手,伸指入唇,咬破指尖。迅即将那热血涂在玉兰树上,封印在了窗棂之上。
魑魅魍魉,如何能敌他这天子热血!
八阿哥永璇同样出世在七月十五,同样经历过这样一场生死。永璇的腿终究还是落得了那样的结果……这事儿他便怎么都不容得再发生在九儿和他们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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