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噜唔噜。”狼崽子冒出一句，像是评价。小东西竟然在点头。索端初拍他一下：“有你什么事。快吃。”
吃了一个多时辰，一桌子菜依旧有剩。狼崽子努力地用小筷子划拉糖醋鲤鱼，还想再吃。索端初摸摸他鼓鼓的小肚子，笑道：“好了好了，年年有余，不要再吃了。”
过年守岁不能睡，狼崽子吃饱就困。柳奉意也醉了，搂着狼崽子撒娇，非要去睡觉。索元亦和索端初收拾了桌子，跑去厨房拿了些包角子的用具，准备包角子。索端初和面时多加了些鸡蛋清，面团光洁漂亮。为了省炭，只在中屋点了盆火。兄弟俩回来时开门，吹进一缕雪花儿。柳奉意斜倚在榻上，一手揽着狼崽子。狼崽子缩在他怀里，好像睡着了。火光有些盛，活泼泼地一层火的红色燃烧着夜的黑色。柳奉意的轮廓一溜儿赤色跳跃着，火线随时能倏地烧下去拉出一对翅膀来，腾空而去。
柳奉意微微睁开眼，微微一笑，影影绰绰。
年三十只是小庆。宫里小宴，宴的是些皇族。太子率诸皇族三跪九叩，祝陛下福寿无疆。乌压压空阔的殿下一群人跪下，珠子帘子窸窣一片，通明灯火一照，珠光宝气一片光。玉石水晶宝珠，礼服大衫里勾着嵌着金丝银带。每个人周身笼着光，仿若天人，借了三分星光。
他们都跪在皇帝陛下的脚下。
赐宴，百衣歌舞，丝竹管弦音起。
热闹都在文德殿。那一个方向上烧着了似的灯光冲天。悠长的回廊上一对侍卫提着灯笼步伐整齐地走过去。华秀柏按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辽远。对面影子里躲着的人没见过他笑，事实上他的确是不常笑。华秀柏笑道：“你总是找不到。我都着急了。”
薄宁返缓缓走出影子，年三十没有月光，只能隐隐看见他浮着白光的脸。
华秀柏语气轻快。这个年轻的羽林卫笑起来相当英俊，薄宁返甚至发现华秀柏有一枚尖尖的虎牙。他是吐蕃人，有着吐蕃人式的野性的漂亮。左耳上有一串宝石珠子，动一动，明明灭灭。
薄宁返的鸳鸯眼一山一水，微微闪动一下。
“你每次出现，我都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华秀柏有点着迷地说：“太美丽了。我喜欢美丽的宝石。”
“我可要谢谢你了。”薄宁返亦笑：“你……我每次进宫，你都知道。”
华秀柏的红甲里一样也有金线银带。他身上罩着光，按刀而立，宛如武神。
“你总是找不着……你到底在找什么？”华秀柏慢慢向前走着。高腰高跟的靴子踏出整齐的步子。他依旧不紧不慢。
“我说今天宫中的护卫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薄宁返站着没动。华秀柏慢慢走上前，薄宁返发现他右手背在背后，拿着一副卷轴。华秀柏抽出手来，举起卷轴，一抖，拉下一幅画来——少年将军，墨翎黑甲，英姿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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