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澳兹松了一口气，亚雯这么极端地否定自我的人格，恐怕心理疾病已经很严重了。

越是心理创伤严重的人，越不能让她闲着，否则她就会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恶性循环最后只会伤害自己。

“李澳兹。”

亚雯刚刚捡起一块木头，突然间又转过头，看向自己。

“嗯哼？”李澳兹对上她遍布蛛网的双眸：“怎么了？”

“……上学期间，你会回来看我吗？”

亚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是为了看我回来，也没问题……我害怕你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受伤了，或者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感觉孤独了……”

砰！

李澳兹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

“唔！”

亚雯下意识捂住额头，迷惑地看向李澳兹：

“为什么打——”

“你担心我做什么，我是不死之身。”李澳兹调侃道：“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别把自己搞出什么问题——不论如何，你都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好好活着，别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我找都找不到。”

李澳兹重复了一遍上次对她说过的话，格外重点强调道：

“你能好好活着，就是你对我最好的祝福了。”

“我……”亚雯低垂着脑袋，脚下扭捏着：“我做了很对不起世人的事情，被整个世界讨厌，但李澳兹你却不讨厌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

“你这话就说错了。你不光光是为我而活的，你是为了自己和自己身上的使命而活着的。”

李澳兹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灰色的眼睛和对方遍布蛛网的奇异双眸对视，他们的眼中在这一刻只有彼此：

“亚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在这段时间，你经历了我无法理解的痛苦——对此我不是亲身经历者，我没有资格指指点点，但是我想说的是：你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的，也不是因为别人讨厌你，你就必须要去死的。”

“我……”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一生下来就让人怀疑它的意义。比如说音箱蟀侠、羊驼、翻车鱼——这种弱不拉几的玩意儿，它们的存在，只会让人质疑造物主是不是脑袋抽风了。人们明明发明了语言，却还要用表情去表达自己的意思，明明都知道是假的，电子游戏也是假的，但就会愿意去接受那些虚构的故事情节。”

李澳兹扯了扯亚雯干瘦的脸蛋，说道：

“说什么‘只要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你太瞧不起自己了，你是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别想着出卖掉你与生俱来的自由。就算你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没有一点贡献，你作为‘亚雯’的独一无二，也是世界仅有的奇迹了。”

李澳兹说：

“而你，亚雯，你的存在对世界来说，就像个奇迹一样。你是数万年前一颗划过夜空的彗星，宇宙中有千万亿星辰，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文明。当你从宇宙横穿而过，大多数人是看不到你的。”

“扑哧——”

亚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用手背掩住嘴唇，轻声道：

“这么说，显得我好像更可怜了……大多数人，都看不到彗星的存在。”

“是啊，正因为大多数人看不到，那些看到彗星的文明，一个个觉得很不得了，他们向你许下愿望，把你描述记录下来，哪怕只有几例。却也成为了铭记一辈子的绝景。”

李澳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幸运的是，我目睹到了你，你的父母和亲人朋友，他们会记得你，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没有意义的呢？只要你一直前进下去，就会有更多人记得你，认识你，了解你——也许人生本来就没什么意义，走着走着，你也就找到了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