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重重,高墙深宫阻隔了大半月华,只有几束清冷的光一路披荆斩棘猛冲到窗前。
秋日月光是清寒的白,有些像冬日的霜花,触目生凉。
束了一半的月华锦飞云流彩,绚丽的色彩深入浅逐渐过晕散开,宛如雨中初晴的彩虹,其间隐隐可见云气流动、连绵不绝。
皎洁的月光透过月华锦,踱上一层灿白的光晕,映着博山薰炉中无声氤氲起的轻烟,愈发叫人只觉慵懒舒适到了极处。
阿娇斜倚着靠枕,一头如云长发柔顺黑亮地散落在身前。
因是夜里歇息,她只着了一件素白的中衣,玉颈上垂着那块日夜被气血温养着的桃花玉佩油润细腻,但如此种种却只越发衬得她周身雪白,好似浑身晶莹剔透般。
真真是—肌妙肤,弱骨纤形。
纵便是十年相守,刘彻还是时常会为她惊艳失神,一时间竟有些微愣怔。
当下哪听清她那似微风般淡淡的话语,只得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声来表达疑问。
虚荣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当一个相伴枕边多年的人,到了今日还能用实际行动无声地赞美她的美貌,就更叫人心下格外愉悦了。
阿娇不禁笑了,她拥过被把方才的问题再说了一遍。
“你从前不是喊着以后你来教他们兄妹俩吗?”
刘彻立刻点头,他本就不是随便说说。
暠儿太聪明,太像他,稍微大了还可以延请方正博学的太子太傅来教导他。
在此之前,刘彻需要亲自来搭出暠儿一生的骨架。
而元暶虽为公主,却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交给后宫的那些女官来教。
他脑子里转了转,就试探性地问阿娇:“你现在就想给兄妹俩启蒙?”
阿娇点头,暠儿的聪慧明彻叫她骄傲,亦叫她时常忧虑的夜不能寐。
如今刘彻疼暠儿几乎是疼到肉里,对他饱含着殷切期望。
但暠儿大了,刘彻也就老了,子壮父弱向来是天子的一块心病。
从前的太子刘据仁恕温谨,尚且受这心病所害,况且是日后比之刘彻恐怕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暠儿?
阿娇有时候觉得所谓天家真是像极了狮群,老狮王的威严是不允许任何一只狮子来挑衅的,哪怕那是他的儿子。
她只能极力去避免这样的未来降临,若是暠儿就由刘彻亲自教养长大,以他的聪慧想必能明白他父皇希望他长成什么样子。
元暶身为公主虽没有这样的隐忧,但骄纵过甚,绝非好事,后世的太平、高阳都是明晃晃的反面教材啊。
“两岁多虽说早了点,但你不也是三岁就开始念书的吗?”
刘彻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是认真的了,当下便应了。
“行,那往后他们俩就跟着我一起去宣室殿,得闲的时候我就教他们念书。”说到这,他极认真地望着阿娇。“先说好,我对他们俩严格,你不许心疼,更不许在旁说话。教孩子,只能有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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