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帘幕中,火炭的噼爆声清晰可闻。室内浓香扑鼻,叫人安逸的直想睡着。
“八子!八子!”王八子的贴身侍女银铃从外面疾步进来,满面通红,打断了王西语的安逸。
王西语微微昂首,看向银铃。银铃稍喘了一口气后,就上前附耳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王西语便点了点头,叫她退下去。
她又看向手上的衣裳,埋头绣起来。刚刚银铃对她说的是,圣驾回宫了。这几日,她叫人日夜在宫门处守望着动静。陛下就是行事再低调,出宫总也得跟着一批扈从吧。
陛下回来了?那么皇后呢?
她有没有一起回来?
王西语错神之下针一偏落,扎在手上。血滴顿时冒出来,她放下手中绣活,问道:“二皇子呢?”
“殿下正在侧殿玩耍。婢子去把殿下抱来?”
王西语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宫人便依言退下。
*****
汉宫漪兰殿。
刘彻下了辇后,就往漪兰殿里跑进去。所到之处,宫人拜伏于地。
他却连看的心思都没有,一颗心扑通乱跳着走进漪兰殿。这是他儿时长大的地方,七岁为太子后就没有在这住了。但是这里到底还是承载着他太多的追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他急匆匆地穿过正殿,走进暗室。踏上厚厚的羊毛毡,把宫灯放在地上。往墙上看去,有些歪歪扭扭的“阿娇、刘彘”后面紧跟着“阿娇、刘彻、后元年。”
刘彻望着这两行字迹,伸手抚摸着,禁不住泪目。从前过往,恍若昨天。刻下“后元年”时,他们刚刚大婚,是骑马回来后写的。
他在这里送给了她小时候就刻下的玉佩,她很喜欢。天天不离身地戴着,后来骑马游猎差点弄丢了便一直戴在脖子上。
刘彻颓然坐下,手往条案上扫去。有什么东西好像被他带落到地上了,这室内到底有些昏暗,他便站起身去拿起宫灯照看。
是玉佩,是他送阿娇的玉佩!
羊脂白玉的玉佩,如凝脂般流动着含蓄光泽。正面浮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反过来一用小篆刻着一个“娇”字。
她竟然把它放在了这里,竟然把它丢下了!
这是不是说也把他丢下了,这是在怨他在恨他!
早就该想到了不是吗?要不然怎么能在走之前还一如往常对他?
只是她出了宫,天高海阔地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能一座金屋能把她囚禁住了,而他却还在奢望向她低头,她就肯回来?
刘彻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几天没能按时用膳,急气之下胃痛汹涌而来。让他周身颤抖起来,冷汗直冒。
他靠在条案上,像一个落水将要被溺死的人。却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他紧紧握住玉佩,几乎想生生把它攥成灰烬。把这二十多年的甜蜜生生斩断,再也不要想起。
难,太难了!
他甚至连要自己恨她以便来忘记她的心思都生不出来,这么多年的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在跟前晃悠的时候,她留给他的只有好的。
寻不到一点可以叫他憎恨的,倒是他,有许多对不起她!
许她一个金屋,结果她却并不开心!
金屋!金屋!
刘彻陡然清醒,想到还有金屋。他小时候在长公主问起时的确说了要给阿娇造一座金屋子住,即便后来是父皇亲自赐婚,但他为帝后也没有忘记过这个孩子气的誓言。
阿娇自然是不同意的,还是他说了又说。才在椒房殿旁盖了座赤金小屋,也就是盖了这座真正的金屋,他才知道他说的话多么傻。
金屋一到了夏日,灼热的几乎变成一个烤笼。而阿娇却总愿意在凉快的日子去坐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什么也不干,就是坐着。
他又好笑又心疼,早知道就不该建。叫她又不肯叫这金碧辉煌的金屋白白空着,却又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可不只能坐坐。()<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